印度尼西亞之旅(三)(1 / 3)

印度尼西亞之旅(三)

小城井裏汶

我們藝術團在印尼演出的第三站,是小城井裏汶。從雅加達到井裏汶,坐火車西行,隻要兩個多小時。一路上在爪哇島穿行,滿眼都是黛色的遠山和山下那成方成塊晶瑩的水田,田裏蹣跚而行的水牛,還有在泥水中扶犁的男人。幾乎見不到什麼農用機械。印尼的農業現代化還很遙遠,但這田園詩般的圖景,還是讓我們很陶醉。

瀕臨爪哇海的海港城市井裏汶,街道整潔,建築物並不高大,不過都有一座紅磚砌起的飛簷的門樓,其形狀和中國的廟宇前臉相似,據說是模仿曆史上的皇宮而建,當時這裏有一個土著的王朝。中國的明朝年間,有一艘路過的中國商船在井裏汶附近的海灘擱淺,皇帝組織人進行搶救,中國船員都得救了,他們把船上的許多瓷器和絲綢都給了皇家,還有一個已經懷了身孕的美女,被皇帝娶為皇後。生下了個兒子,被皇帝命名,就是當地軍事最高長官的名字,到現在還延用。這個名字發音很古怪,我沒能找出適合的漢字翻譯。後來他們又生了許多孩子,他們就是井裏汶人的祖先。我們一下火車,來迎接我們的華僑代表,就給我們講了這個故事。他們還說這裏的二十萬當地人,都是中國人的親戚。全印尼就屬這裏的人和華僑的關係最好。這令我們欣慰,來看望自家的親戚了,我們感到特別的親切。

藝術團下榻在巴特麗沙集團在井裏汶的賓館,那是一片椰林中的別墅,一棟棟色彩鮮豔的小樓錯落在樹牆和花園之間,樹上有鳥兒鳴叫,園中有彩蝶紛飛。我們的到來為這片林院增添了活力。男女演員在林中穿行,在花叢中拍照,笑語聲不斷,驚飛群鳥,引來彩蝶。那林中一處園形泳池,碧綠清沏,一平如鏡。不一會兒便漣漪四起,水中翻滾著如遊魚般自由的俊男靚女。賓館的工作人員都來池邊觀賞這最精彩的表演。

當晚的演出在井裏汶最大的一個超市的樓上千米大廳裏,中間搭了一座舞台,全用紅絲絨裝飾。台下排列著100多個園桌,每桌圍坐十個人。全場觀看演出過千人,是我們到印尼後觀眾最多的一場演出。井裏汶市長古奈帝先生也來參加晚會,並在演出前接見了全體演員,對來自中國的藝術家表示真誠的歡迎。演出前華僑們舉行向當地貧困兒童助學捐款活動。這時古奈帝市長走上舞台講話,高度讚揚華僑對當地發展的貢獻,祝願中印兩國人民世代友好,永不分離。他的講話透著真誠,不同於一般的禮儀性的客套。

當地華文補習班的鄭老師和王瑩一起主持晚會,他語言幽默,風度翩翩。他說,大家是來看中國藝術家的演出的。我看先請中國的藝術家看看我們的演出,“來而不往非禮也”。在熱烈的掌聲中,幾個穿著爪哇民族的沙龍裙的華僑姑娘,隨著輕柔的音樂,光著腳走上舞台,伴著節拍,優雅起舞。爪哇的民族扭妮嫵媚,沒有大的跳躍和旋轉,功夫都在手腕、指頭和眼神上,一招一式纏綿而深情。海島上的舞蹈決不會像草原上的舞蹈那樣奔放,華僑業餘舞蹈家能把當地的民族舞蹈演譯得這麼地道,真得讓我們感動。比我們還感動的是井裏汶的市長,他站起來為演員們鼓掌,沒有比自己民族的文化被認同更令人高興的了!印尼和南亞的許多國家深受中華文化的影響,這些國家當然更希望華人也接受他們的文化。其實各種文化的融合借鑒,才是世界最大的進步。而各種文化的對斥,可能引發民族衝突,造成世界的災難。

中國藝術家的演出把這千人大廳變成了歡樂的海洋,市長和市民同樂,印尼人和華人同喜。藝術是沒有國界的,對美麗和浪漫的感動是不分種族的。特別是把民族的文化藝術當成宗教的華僑,一個音符一個動作,都會激起他們心靈深處的懷念和夢想。在場的老華人更是特別激動,他們說1956年開萬隆會議時,周總理帶了一個雜技團來井裏汶演出,他們激動過,時過三十幾年了,他們又激動了。他們說,你們這一來,讓我們也揚眉吐氣,這麼多年市長頭一次看華僑的演出。真希望,祖國經常派人來!這時,我們看清了他們眼中閃動的淚光。

還有一個細節令我感動。到演出現場前,一位姓林的老先生找到我說,今天你們一定穿上西裝,讓他們看一看中國官員的形象。那一晚很熱,盡管可我們幾個領隊都滿頭大汗,但都西裝革履,儀表堂堂。林先生很高興。

夜色中的三寶壟

沿著爪哇海北岸,我們在爪哇島上從井裏汶西行。爪哇海清潤的風吹卻我們的旅塵和疲憊,在落日的餘暉中我們走進綠樹掩映下的三寶壟,仿佛走進一座神話中的古堡。我們下榻的巴特麗沙賓館,裝飾得十分古樸,門前台階上盤臥著那兩條石龍,讓我們倍感親切。坐在大堂的太師椅上,喝著八仙桌上的菊花茶,那份悠閑和自在,就像到了家一樣。

使我們感到更親切的是這個城市的曆史與中國的血脈相連。三寶壟的三寶,為鄭和也。相傳十五世紀中國傑出的航海家三寶太監鄭和下南洋時,在此登陸,因而得名。明初的那次大規模的遠洋航行,可謂世界遠航史上的創舉。據中國史書記載,永樂三年(1405年),明成祖使宦官鄭和(小字三寶)與副使王景弘,率水手官兵二萬八千八百餘人,乘寶船62艘。他們從蘇州劉家港出發,到占城(今越南南部)、爪哇、蘇門答臘、錫蘭等地,經印度南岸折回,至1407年返國。以後又再次出洋,前後28年,7次遠航,經30餘國,最遠曾達非洲東部、紅海和伊斯蘭教聖地麥加。鄭和的遠航,要比西方的哥倫布、達伽馬早半個世紀以上,船隊規模的船隻之大,都超過他們幾倍。鄭和每到一地,都以瓷器、絲綢、銅鐵器和金銀等物,換取當地特產,自然密切了中國和南亞各國的聯係。南亞各國至今還保留不少鄭和的遺跡。爪哇島上的三寶壟大概是保留遺跡最多的地方。我們這些來自中國的藝術家,是沿著鄭三寶的足跡來的,我們送來的不是瓷器和珠寶,卻比瓷器珠寶更寶貴。

夜色中的三寶壟,飄灑著多情的細雨。華燈初上,城市的街道上流淌著光的河流。華僑朋友開來十幾台車像迎娶新娘一樣到賓館接我們。歡迎酒會在一家典雅的華人飯店舉行。飯店的門前掛起宮燈,廳堂裏點起紅燭,還懸掛著描著金字的橫幅:“熱烈歡迎黑龍江藝術家蒞壟表演”。這是家人般的團聚,說的是家鄉的話,吃的是家鄉的菜,喝的是家鄉的茶,品的是家鄉的酒。酒會在歡樂的氣氛中達到高潮。一位華僑朋友先唱了一首《前門情思大碗茶》,讓我們吃驚不小,沒想到在遠離北京的爪哇島,有人竟能唱出這般純正的京腔京調。這位先生說:“我沒去過北京,但我喜歡北京!”接著華僑朋友一位位走到台前一首接一首地唱著他們熟悉的華文歌曲,有傳統的民歌,也有正在流行的通俗歌兒。在這樣一個華文化被長期禁絕的國度裏,華文歌曲這樣流行的奇跡,顯示了中華文化的巨大生命力和凝聚力。藝術團的歌唱家梁嵐美薇為大家唱了《洪湖水浪打浪》、《紅梅讚》、《紅珊瑚》,又有華僑朋友遞條子點了《長城長》。“都說長城兩邊是故鄉,你知道長城有多長?它一頭挑起大漠邊關的冷月,它一頭連著華夏兒女的心房。”在遠離祖國的地方,再聽這首歌,感到特別的親切。這一夜是名副其實的“中國紅色之夜”,如果,鄭和在天有靈的話,也會被感動得熱淚長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