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尾聲(1 / 3)

第二十四章 尾聲

“第一次”,給柏建新留下了甜美的記憶,直到睡了一覺,醒來後依然回味無窮。以至於在淩晨時還忍不住給佳玉打電話,佳玉沒有接。柏建新猜想她睡了。他關掉台燈,讓自己沉浸在漫無邊際的幸福裏,體會著佳玉的每一寸光滑的肌膚。柏建新癡迷著這次性愛過程,活了一大把年紀,還從來沒有進入過如此美妙的狀態。

那天上午,天空陰沉沉的,9點多鍾時,突然刮起了一陣龍卷風。當時,柏建新和佳玉正在兒童公園劃船,其實,兒童公園自從改造以後就沒有遊船業務了。柏建新在橋墩旁發現了一隻小船,扯著佳玉就上去了。佳玉指著艙裏的塑料袋、飲料瓶,哎,這是垃圾船。柏建新抄起雙漿,嘿,我們也當一回垃圾吧。說話時,用力搖漿,船打了個旋,晃得佳玉差一點掉進水裏。

一陣風嘯,水麵驟起波瀾。船東一頭西一頭,就是不走直線。管理員喊著,讓他們靠岸。柏建新沒理會,繼續扳著漿,哎,小時候,我在那兒救過一條命。柏建新問,你信嗎?佳玉點了點頭,眼裏閃著亮晶晶的光芒。柏建新說,到目前為止,這個世界上也隻有你一個人相信。一陣旋風卷過來,柏建新護住了佳玉,大聲喊,從來就沒人相信我,我的心都傷透了。

管理員的喊聲更急了,讓他們靠岸。柏建新使出渾身力氣,好不容易才靠上了岸。管理員顧不得罵人,跳上船,把船劃到原來的位置上。旋風過去了,湖麵恢複了平靜。柏建新攬著佳玉,走到一棵柳樹下。柏建新說,坐一會兒吧。佳玉掏出紙,仔細地擦著椅子。柏建新摟住佳玉,撫摸著。佳玉雙手撐在椅背上,一動不動。柏建新鬆開手,不好意思地說,你知道我有多麼喜歡你嗎?佳玉有些羞澀,有些不知所措。兩個人額頭頂著額頭,柏建新問,你對我是真心的嗎?佳玉閉著眼睛,點了點頭。忽然睜開眼睛,這話應該是我來問你的。柏建新說,我都是你父親的年齡了,你憑什麼還能喜歡我?

“喜歡和年齡沒有關係!”佳玉說。柏建新捏了捏她的嘴唇,撫摸著她的臉頰。旋風吹來,柏建新遮住佳玉,雙腳勾著椅子下麵的橫撐。

“你喜歡我什麼?”柏建新問。佳玉的眼皮動了一下,又閉上了。柏建新問,不是喜歡我的錢吧?佳玉睜開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現在就離開你!她絞著雙手,眼淚滾落下來。柏建新攬緊她,深吸了一口氣,佳玉,我相信你。佳玉麵色緩和了,擺平了衣服上的皺褶。柏建新想,女人都是這樣吧?展萍也有這樣的習慣,總習慣及時把痕跡抹掉。

“回去吧,我還有一堆衣服沒洗哪。”佳玉說。柏建新說,不洗了,扔掉算了。我給你買新的。佳玉說,你以為自己是大老板嗎?柏建新試探著問,你看我是幹什麼的?佳玉說,我要是說錯了,你可不許惱。柏建新連忙說,不惱不惱。他站起來,摟著佳玉朝門口走去。佳玉認真地說,我猜你是個當官的。柏建新沒想到有人還能把他當作官員,笑著問,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你肯定有錢,沒有錢誰能整天住在賓館裏?可是,你又不像老板,你想啊,錢如果是自己的,誰能舍得一天幾百塊錢地送給賓館?”柏建新聽著,覺得佳玉挺有意思,一天幾百元錢的花費便讓她仰視了。如果知道他身家值幾個億,又會怎樣的驚訝?佳玉接著說,所以,我猜你是個當官的,隻有花公家錢的人才不計較。不過,你這個官當得可真有意思,一天到晚瞎逛,也沒看你幹點正經事,搞不好,你是貪官,躲難來的吧?

“你的想象力真夠豐富的!”柏建新說。

“先別急著表揚,如果換了以前,我會鄙視你的。恨你這樣的貪官把我們老百姓搞得這麼苦。認識你了,又覺得你心腸特好,和你在一起有安全感。我都忘了你可能是個貪官,我但願你是好官。”

柏建新露出苦澀的笑容,佳玉說的安全感,恰好又是妻子說的不安全感。一個柏建新在兩個女人麵前居然會有截然不同的麵孔,想想,不可思議。

走出公園,佳玉說,我得回去洗衣服了。說話的時候,一腳踢開石子,動作是那麼的堅決。柏建新說,你挺怪的。佳玉嗔道,和你在一起,不怪才怪。柏建新握住了佳玉的手,領著她上了出租車。佳玉說,坐公交車也可以的。柏建新使了個眼色,示意不要說話。車子在香水灣附近停下了,佳玉擺弄了一下衣服,哦,我到了。柏建新掏出皮夾,抽出一張鈔票扔給魂鬥羅,跟著也下了車。佳玉突然把手伸向魂鬥羅,如果找不開,我這兒有零錢。魂鬥羅沒有料到會被逼著找錢,他瞪起了眼睛。柏建新使了個眼色,司機,就按她的意思辦吧。魂鬥羅說,好吧,那就麻煩小姐給找零的。佳玉也不惱,找出50元錢遞給他。魂鬥羅把100元錢扔給她,連哼了幾聲。佳玉把錢塞到柏建新的手裏,小聲說,你別笑,我可是窮怕了。柏建新替她可惜,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卻不幸生在窮人家裏,因而缺少了自信,漂亮也就大打折扣了。如果佳玉是富家小姐,那會怎麼樣?渾身上下珠光寶氣、驕傲之氣,也許,就不是佳玉了,就不可愛了。

柏建新跟著進了一棟老舊的樓裏,進了門,看到房間裏井井有條,忍不住喝了聲彩,對她愈發敬重。靠窗戶的地方放了一張床,鋪著幹淨的床單,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茶幾上放著一盆花,看起來像蘭花。佳玉問,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我對花草一竅不通。”柏建新說。佳玉說,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花,剛搬來時,都要死了。佳玉拎來墩布,擦著地板,擦到柏建新的腳下,柏建新一把抱住了她。佳玉嚇了一跳,拖把“砰”的一聲,倒在地上。這一聲,讓柏建新徹底擺脫了連日來的矜持。他伏在佳玉的背上,小佳玉啊,可憐可憐吧,可憐可憐吧。佳玉脊背弓著,一動不動,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柏建新說,我是認真的,真的是認真的。佳玉掙開了,撿起拖把,使勁地擦地。佳玉出了道難題,你說沒那個意思吧,她天天跟著柏建新。在贏得了柏建新的愛之後,卻百般躲避。

“你不喜歡我嗎?”

“要是不喜歡,還能和你泡在一起?”

“自從在港灣廣場見到你,我就把其他女人忘掉了。我總是想你,總能夢到你。”

“夢到我?”

“夢裏都想和你上床!”

“和我?”佳玉笑了笑,還不知道和誰呢?

柏建新誠懇地說,好長時間沒和女人上床了,你就行行好吧。佳玉搖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想再等等。

“既然你是愛我的,為什麼還要等呢?”

佳玉揚起頭,看著柏建新,仿佛要從他眼裏看出什麼破綻似的。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嗯,這是兩個概念。柏建新的臉色很不好看,雖然有些焦慮,有些惱火,卻無論如何也舍不得朝她發脾氣。他預感,佳玉是最後一個同類,失去了佳玉,也就失去了一切。回去的道路都被堵死了,他隻有朝前走,前麵惟一的希望就是佳玉……

下了第一場雪的時候,展萍帶著巨款潛逃了。臨走時,想見柏建新一麵,給他發了信息。當時,柏建新正和孫嘉國談話,他苦苦地搜索著幕後的凶手。無論如何啟發,孫嘉國就是說不清楚。展萍打來電話,柏建新沒接。他不想當著孫嘉國的麵和她通話。不一會兒,展萍發來了短信,說她就在廣場上,希望能見上一麵。柏建新走到窗邊,朝下麵望。廣場上蒙了一層雪,滿世界都是灰蒙蒙的。展萍孤零零地站著,仿佛是一尊雕塑。柏建新歎了口氣,問孫嘉國,我怎麼覺得展萍是凶手呢?孫嘉國的眼裏突然冒出了一道電光。柏建新愣住了,孫嘉國的表情讓他驚詫,這樣敏銳的反應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精神病人。孫嘉國有了感應似的,流下了一長串的涎水。

柏建新除了和黃麗鵑一樣恨展萍,還狠狠地羞辱了黃麗鵑。如果不是黃麗鵑的自作聰明,展萍怎麼可能成功?柏建新多次勸告她,不要簽合同。黃麗鵑根本不聽,她自以為是,以為肯定能降伏展萍。受了羞辱的黃麗娟沒處撒氣,要和柏建新拚命,她聲嘶力竭地罵,罵過了青木惠子,又罵佳玉。她衝著柏建新連聲吼,小狐狸精在哪兒?小狐狸精在哪兒?柏建新充滿了怨恨,一字一頓地說,聽你的安排,和孫嘉國過上了。黃麗鵑倒在沙發上,翻著白眼珠子,你等我喘勻了這口氣,就去找她算賬。

當天下午,黃麗鵑拎了一瓶酒回來。先是笑,猙獰地笑,然後舉著酒瓶,朝嘴裏比劃,恨不得一口喝幹了。黃麗鵑揚了揚酒瓶,醉了似的問,你不想喝點嗎?柏建新鐵青著臉,什麼都不想說,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他不想再失去了,雖然一直這麼失去著。他還存著那麼一點點的期盼,渴望著災難盡快過去,盡快過去。他想退回去,退回到開始的地方,從來的地方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