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的文章,不僅適合成年人讀,少年人也應該讀。魯迅的文章不僅適合不同的人讀,也適合同一個人在人生不同的時期反複閱讀,不斷地會有新發現。我年少時偏愛讀魯迅的小說散文——《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還有《社戲》、《故鄉》。成年後更願意重讀他的雜文,還有散文詩集《野草》,覺得更淋漓盡致,更過癮。就像逐漸熟悉社會一樣,我逐漸熟悉了魯迅,熟悉了魯迅的不同側麵。原來這是一個立體的人。可直到今天,就像不敢說自己曆盡人生況味,我不敢說自己讀懂了魯迅的全部,但我願意繼續讀下去。
你問我為什麼熱愛魯迅。那我就要問自己,我為什麼熱愛杜甫,熱愛那個在“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現實中,忘了自身的饑寒,卻傻乎乎地祈求“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杜甫?我為什麼熱愛屈原,熱愛那個自己原本混得不錯(至少食有魚、出有車吧),卻“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的屈原?
和屈原一樣,和杜甫一樣,魯迅也是經常歎息的。他們還有驚人的相似之處:都不在乎個人的得失,卻總為別人的命運而歎息,好傷心喲!就憑這一點,如同愛屈原、愛杜甫一樣,我也會愛魯迅的。因他的歎息而歎息,因他的傷心而傷心。如果我想說:“魯迅愛人民,人民愛魯迅”,語氣上是否會有點顯得“假太空”?但這種因果關係是存在的。我就換一種說法吧:“因為魯迅愛別人,所以別人也會愛魯迅。別人也會把魯迅當成自己人。”其實,中國人愛屈原、愛杜甫,愛了千百年也無法忘記,都是出於同樣的原因。你不愛國、不愛民、不愛別人,隻愛自己,即使文章寫得再漂亮,誰還愛你呢?誰還愛理你呢?況且,沒有這種大愛,文章也不可能寫得大氣。
中國文學史,倒也浩浩蕩蕩,可惜小鼻子小眼、小氣的作家太多,有一股浩然之氣的作家太少。幸虧有了屈原、杜甫、魯迅這“三個代表”,證明“愛人甚於愛己”的作家仍大有人在,我們也就不至於為自己民族的文學史失望了。
曆史不曾讓我們失望,現實呢,是否令人悵然?今天,這樣的大作家還有嗎?還有多少?難怪文學不景氣呢。難怪詩人、作家越來越讓人瞧不起呢。所謂“文學的邊緣化”,作家們總把責任推卸給外因,是否也該找找內因呢:是讀者拋棄了你,還是你先拋棄了自己,拋棄了自古傳承的神聖使命?總是自憐自愛、自私自利、孤芳自賞的作家,被讀者拋棄了也是活該。
屈原、杜甫、魯迅,可不是這樣的。他們是忘我的,無私的。至少他們的詩文中體現出的是這種精神。他們忘掉的是小我,卻忘不掉大我,忘不掉和自己本是同根生的那些別人,忘不掉家人、族人乃至國人。“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肩頭搶著挑的擔子越重,手中寫出的詩文也就越有份量。相反,如果天生一副溜肩膀,啥責任都不願扛,吟詩作文也不過是花拳繡腿。
你也許會說,魯迅的文章固然“關注民生”,誰知道他不寫文章時怎麼想的,說不定是個偽君子呢,日常生活中照樣盡惦記著自己?但我覺得,一個作家,他真正的生命應該延續在作品裏,他真正的形象應該是作品裏烘托出的形象。僅憑讀過的魯迅文章,我就愛上他了。確切地說,我愛上的是文學中的魯迅。或許我並不了解魯迅的生活,但了解他作品中體現的情感、思想、精神就足夠了。即使生活中的魯迅對於我很陌生,這不妨礙我把作為文學形象的魯迅當作親人、導師,當作孤軍奮戰的先行者。我會為他喝彩、鼓掌的,我會為他擂鼓助威,我會為他的《彷徨》而彷徨、為他的《呐喊》而呐喊。我會從他的文字中汲取力量。一個作家,能給後人帶去力量,這還不足夠偉大嗎?沒準我從魯迅那兒汲取的力量,還能轉化為另一種能量,去感染更多的人呢。
從屈原、杜甫直到魯迅,我感受到一種巨大力量的傳遞。這就是文學的力量。大寫的文人的形象,以及這種形象所產生的力量。他們就像是同一個人,就像是同一個人生活在不同的時代,就像是生活在不同時代的同一個人。他們的形象是同一個形象。他們的形象是文學的形象。他們因為文學而體現出感召力,文學也因他們而顯得高大、偉岸、悲壯。
魯迅正是因為符合了國人對詩人、作家的期望,符合了國人理想中的文學形象(既是民族的代言人,更是民族中弱勢群體的代言人),而成為魯迅的。當代的詩人、作家還別不服氣,有本事你就當一回魯迅試試?別提在現實中當魯迅了,即使在作品中,想扮演一下也不容易的。魯迅真正是進入角色了。所以他的詩文是有體溫的。我不管生活中的魯迅如何如何,作品中的魯迅絕對是熱血沸騰的,捧讀他八十多年前寫下的文字我一樣覺得燙手。當代的某些詩人、作家,即使在寫作時都很難進入角色,從那些假話、廢話、套話中我看不到他們的喜怒哀樂。這病態的或懦弱的文學形象怎麼可能讓人肅然起敬?
唉,與其讀這些無關痛癢、味同嚼蠟的“偽文學”,還不如轉過身去讀魯迅呢。如果你對文學、對中國的詩人、作家形象還抱有什麼期望值的話,讀魯迅才過癮呢。讀魯迅會幫助你回到文學的巨人時代。讀魯迅等於是在讀杜甫、讀屈原。既是讀書,更是讀人。偉大的詩人、作家,既是一個時代的精神標杆,更應該是一個民族的情感標本。
屈原、杜甫,在我想像中都是愛歎息的,甚至愛哭。文學是他們的傷心淚。到了魯迅,很少哭了,因為他知道哭不管用,現實中的黑暗是不相信眼淚的。長歌當哭,憂傷在魯迅這裏變成了憤怒。歎息的時間長了,變成脫口而出的呐喊。魯迅也就一改屈原、杜甫的愁腸百結,變得焦燥不安,最終豁出去了,寧願讓斯文掃地,衝著茫茫黑夜和世間的不平等狂吼一聲:“我操你大爺的!”[我想像的。]
魯迅也就以一個老“憤青”的形象,留在人們印象中。以罵為哭。
很多人不喜歡魯迅的憤怒。我卻是喜歡的,因為我理解,理解他的憤怒。你可以因為他的憤怒覺得他“瘋掉”,我卻因為他的憤怒覺得他並沒有“垮掉”。
隻要魯迅還在憤怒,則證明他沒有“垮掉”。隻要還有人喜歡魯迅的憤怒,則證明我們這一代人,還沒有“垮掉”。魯迅的憤怒是雙重的,即針對讓他看不慣的某些世態,又是基於旁觀者或看客的麻木,他憤怒於“中國人你為什麼不憤怒?”
我想杜甫麵對“朱門酒肉臭”時是憤怒的,他努力克製著自己,指引大家:“瞧一瞧,路邊還有凍餓而死的屍體呢,吃飽了撐的人該臉紅吧?”魯迅則沒那麼含蓄,比杜甫更進一步,直接控訴當時的社會是“吃人”的,恨不得當場把那桌以別人為魚肉的千年筵席給掀翻了。對於世間的種種不平等,敢怒不敢言的人多,到了最後,敢怒的人都不多了。麻木的看客,或者連看都懶得看的人,越來越多了。魯迅,也就越來越成為少數中的少數,越來越像是異類。魯迅最終必將是孤獨的,甚至是不被理解的,或者被誤解的。越來越多的人會因為憤怒者的呐喊擾了自己的清夢而責難:“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至於嘛?……”說明越來越多的人已對不平等見怪不怪,乃至視之為必然的常態。
眼裏容不得沙子的魯迅,敢怒,敢言,還敢動手。動筆對於他,就相當於“動手”了。他把筆當匕首、投槍來使喚了。有的人怕他,有的人恨他,有的人煩他。我卻是愛他的。我愛他的真性情,包括他的憤怒。我還敬他,說出了我這類人不敢說的話——若把我放在他當時麵臨的場景裏。
跟魯迅相比,我這類詩人、作家還差很大一截子。若連這份敬與愛都沒有,都失去了,我們將離魯迅更遠,離屈原、杜甫那偉大的文學傳統更遠。那麼不過是把筆當成筷子來使喚,挾一點兒名利,挾一點兒魚肉,使那不平等的筵席多一個消費者而已。那麼,我們就不配稱作屈原、杜甫的傳人,隻是他們的叛徒。我們就對不起手中這杆祖傳的筆。
魯迅再怎麼抨擊曆史,抨擊的隻是曆史中存在過的不平等,為了警示現實,他骨子裏,並沒有叛變屈原、杜甫所諦造的那種有大愛的中國知識分子傳統。他沒法不憂國憂民,他也就沒法不憤怒。
如今,憤怒的魯迅也進入曆史了。我們將如何麵對魯迅已不在了的這個現實?如何麵對屬於自己的這一段“未來的曆史”?
我想,進入曆史的魯迅,麵對屈原、杜甫,不會感到臉紅的。
我們呢,將如何麵對魯迅,如何麵對自己?
最近,因中學語文教材刪減魯迅作品的事件,被冷落的魯迅再度熱了起來,孰是孰非,該紀念還是該忘卻,成了一個熱門話題。這是一次誰也沒預料到的“魯迅熱”。估計修訂教材的部門都想不到這原本平常之舉,竟在民眾中激起如此巨大的反響。有媒體稱之為酷夏熱浪中的一場魯迅保衛戰。我在新浪博客貼出一篇《魯迅為什麼走下聖壇?》,兩天有近八萬點擊率。逐一瀏覽近九百條網友評論,發現支持魯迅的占多數。也算一項小小的民意測驗吧:看來中國人並沒有淡忘掉魯迅。看來像我這樣愛魯迅的大有人在。
你若問中國人為什麼愛魯迅,那是因為:魯迅愛中國人,愛他同時代的中國人,也愛未來的中國人。當他深情呼籲“救救孩子”時,其實是在呼喚救救中國,,救救中國的未來,救救未來的中國。對於遙遠的魯迅,我們都是孩子,都是他孩子的孩子,都是那一代孩子的孩子的孩子,事隔多年,事隔若幹代,我們仍然能感受到魯迅那不死的愛,對現實也對未來的愛。我們今天的現實,對於魯迅就是曾經的未來。我們的未來,未來的未來,仍然需要魯迅的愛。
當代作家應該如何麵對魯迅,還真該好好想一想。也許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吧。北京小說家張弛,讀了我紀念魯迅的一係列博文,給我打電話,他說近期趕寫了話劇劇本《大先生魯迅》,想先給我看看。我倆在電話裏聊魯迅又聊了好一會。張弛在生活中,是個“一點正經沒有”的幽默人物,極愛開玩笑。等我打開電子信箱,讀完張弛的《大先生魯迅》劇本,發現他沒有開玩笑,真的寫了個大作品。如果沒有魯迅,他哪來的力氣在大熱天裏碼這麼多字?張弛準是從魯迅的源泉裏汲取了點力量,這部讓人耳目一新的話劇劇本,同樣也使作為小說家的張弛,在我眼中更有力量了。他說的沒錯,不管對於他還是對於我,或者對於當代的作家們,魯迅都稱得上是大先生。魯迅身上還有好多東西,我們還沒學到手呢。一時半會兒,想學也學不會的,還得去慢慢琢磨。新文學誕生以來,快百年了,還沒有哪位作家,能像魯迅這樣耐得住咀嚼、經得起琢磨的。
越是琢磨,越是有更多的思考,魯迅的形象便顯得越豐富。說白了,魯迅不屬於他自己,每個人心目中都有一個魯迅。每個人心目中塑造的魯迅形象,都無意識地摻雜了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血肉。如果你非要說這是在造神,曆次魯迅熱都屬於造神運動,那隻能說明:中國的文學,太需要神明了,它已被平庸與世俗折騰得太久,快失去那份崇高了。
同時是否也說明:魯迅,至今還未找到新的替身?
魯迅未獲諾貝爾文學獎照樣很牛。魯迅未獲諾貝爾文學獎照樣令人尊敬。獲諾貝爾文學獎的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最崇拜的中國作家就是魯迅。魯迅身上體現了中華民族自強自立的精神,隻有這樣的作家,才能獲得世界的尊敬。魯迅被稱為民族魂,很少有幾位作家能擔得起這樣的稱呼。但目前,我們的國家和我們國家的文學,同樣處於一個曆史性的關鍵時刻,需要激發民族精神,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複興。我們的文學藝術,確實到了一個需要重新呼喚魯迅精神的時代——魂兮歸來,民族之魂!
3
李白是酒,魯迅是藥。魯迅的藥,在中國的壇壇罐罐裏熬了數十年,還是那麼苦。某些人是皺著眉頭喝下去的。這是一位比李時珍重要得多的“老中醫”。他的雜文在任何時代,都應該屬於民間偏方一類?他死了,對手卻依然存在,那就是我們民族軀體裏乃至性格中頑固不化的病毒。
我印象中周樹人改名魯迅,從紹興變賣了古宅舉家北上的。他在北京大學執教,講授過哪些課程,我無法查考了。我隻知道,1918年4月至五四運動前夕,他在北京用那字體剛健的小楷寫下了《狂人日記》、《孔乙己》、《藥》等一係列作品。這一係列代表這位大學教師人生中第一座高峰的作品同樣震撼了那個時代。
掀開中國現代史的第一頁——我首先想到了蔡元培、陳獨秀、魯迅、胡適的那個時代,他們當之無愧為20世紀進入北京的第一代外省文人的代表。他們置身的是剛剛推翻了帝製、剛剛結束了數千年封建時期的新時代,他們進入的是一座沒有皇帝的皇城,一座以“民主”和“科學”為文化旗幟、但又在背影裏隱約拖著傳統的辮子的古都。所以他們不得不以遠道而來的鬥士形象出現,在血氣方剛的壯烈搏擊又不乏浪漫的遊俠作風。他們先聲奪人地占領這個國家文明斷層的上風和世紀更替的關卡,或者說,他們是第一代新青年,新型知識分子。
站在五四大街,能看見老北京大學的紅樓(今文物出版社院內)。紅樓本身就是一個沉甸甸的文物,證明著一段輝煌的曆史,同時也是諸多文化名流的見證。想當年魯迅曾經穿著灰布長衫、圍著白圍巾在紅樓裏出入呢?紅樓這個名稱,永遠給人似曾相識的感覺。我甚至相信,最著名的紅樓至少有兩個,一個是曹雪芹夢見的,另一個則從屬於現實——即老北京大學的紅樓,簡直稱得上世紀初的一座文化堡壘,它對曆史的影響不比曹雪芹的那座空中樓閣遜色。
自“五四”新文學運動以來,“詩人小說”堪稱一種小傳統。僅僅憑著那部散文詩集《野草》,魯迅在我眼中就是個大詩人,他的小說也是“野草”,在《野草》的基礎上長出的“野草”,以野火為燃料、《野草》為肥料而春風吹又生的“野草”。
魯迅是一個說不完的話題。他以有限的生命獲得無限的闡釋。可以說有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魯迅:每增加一個新的讀者,就增加了一個新的魯迅。有時候還遠遠不止這個數量。同一個讀者,在人生的不同階段,可能認識不同的魯迅,隻要你擁有不斷地重讀的勇氣。也許隻是多發現了一個側麵,卻足以刷新魯迅給你的印象。又有誰敢說自己已全麵地了解魯迅呢?
在沒有魯迅的日子,我們仍然可以生活得很好。但魯迅又是一個讓人忘不掉的話題。每一種新的闡釋,都可能喚起更多的人的好奇:想看看自己閱讀時的死角究竟在哪裏。想比比別人發現的魯迅與自己眼中的有何不同。我隻能這樣猜測;我們可以忘掉魯迅,而魯迅從不曾忘掉我們,因為他在寫作時不僅想著同時代的人,也想著未來的人……這導致他提出的問題以及所作的解答長期有效。
現在,我又想起魯迅了。又想說說魯迅了。表麵上的原因,是我的詩友蔣一談,剛出了叫作《魯迅的胡子》的小說集,這本新書帶給我一些新的啟示。潛意識裏,說說魯迅是一件很過癮的事,我盼望通過認識魯迅而更深入地認識自己,乃至周圍的人。一般的作家,很難有魯迅那麼大的能量:既讓人看不透,又讓人說不夠。
蔣一談跟我年齡相近,也都算是魯迅的老讀者。中學語文課本,先入為主地給我們頭腦裏灌輸了一個魯迅,一尊有點概念化的塑像。然而真正把他當作大活人來看待,還是在走向社會之後。當我們自己長高長大,才能真正意識到魯迅的高大;當我們經曆了成熟的痛苦,才能體會到魯迅之成為魯迅的艱難以及可貴。讓一個人成為塑像是容易的,而讓塑像複活成人,卻需要更為漫長的時間,需要填加大量來自自身的人生體驗。在我眼中,魯迅已不是他自己了,魯迅是一副燕窩,之所以富有營養,乃是因為一代代讀者借魯迅的羽毛、枝葉為自己的靈魂築巢,並且在近似於祈禱的勞作中,不計代價的投入了唾液、眼淚、心血,加以攪拌,使之水乳交融……魯迅成為塑像本不是什麼錯,關鍵是要讓這尊塑像帶有我們自己的體溫,才真正地有意義。
如今,蔣一談又用小說的形式,為魯迅畫一幅肖像。他並不是把腦海裏的魯迅塑像推倒重來,而是想將它給捂熱了,使青銅的材料變得像血肉一樣豐滿。如果說符號化的魯迅是一個孩子堆出的雪人,在《魯迅的胡子》這本書裏,我看見了另一個孩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雪人,大口大口嗬著熱氣,不是夢想把塑像給嗬化了,而是怕塑像的原型凍僵了。這個孤單的孩子,想入非非地在給凍僵的雪人進行人工呼吸,希望自己呼喚的對象早點醒過來,身體變暖、變軟、變得靈活,直至成為自己最默契的夥伴……茫茫曠野,他找不到第二個適合給自己作伴的人了,魯迅是孤獨的,那些真正熱愛魯迅的人,又何嚐不是孤獨的呢?一個孤獨的人,才能跟另一個孤獨的人成為朋友,才能打破彼此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