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索瓦比畢加索的大兒子保羅還小九個月,她的父親是農業工程師,開了幾家化學肥料加工廠。他酷愛文學,大量的藏書成了弗朗索瓦的精神營養,她在文學和哲學方麵的理解力令人驚訝。17歲時,她師從匈牙利畫家羅茲達,後又在巴黎大學專修法律,但她最感興趣的還是繪畫。父親對她浮蕩優柔的性格很是擔心,他提醒女兒:“你不要懸在空中,最好穿雙鉛鞋落到地麵上來,否則你會要碰壁的。”可弗朗索瓦認為父親的話沒有多少道理。
她的老師羅茲達因母親是猶太人,在巴黎如臨懸崖,如履薄冰,一旦被抓住,就要關進毒氣室。弗朗索瓦的父親知道後,幫他弄到了安全返回布達佩斯的證件。1943年2月,弗朗索瓦到車站為老師送行,她滿懷惆悵地說,以後可能學不成畫了。火車開動了,羅茲達跳上車對弗朗索瓦喊道:“不要急,三個月後,你會得到一個更好的老師,畢加索——”這句話竟然應驗得非常準確。
羅茲達走後,弗朗索瓦十分空虛,她談了一個男朋友。不久男朋友又拋棄了她,她一氣之下,退學在家。這一招惹惱了父親,她被趕出家門,不得不寄住在外祖母家。她正是在孤獨無助中,碰到了畢加索火熱的目光。
弗朗索瓦和吉娜維芙拜訪畢加索後沒幾天,就共同舉辦了一次畫展。忽然,畫廊裏出現了一個身著藍白條水手緊身衫,雙目炯炯有神的矮個子老人,他的到來打破了這裏的寧靜,人們都在悄聲議論:畢加索怎麼會來看兩個無名女畫家的畫展,真是新鮮事。不巧,弗朗索瓦和吉娜維芙都外出了。當畫廊老板激動地把這一消息告訴她們時,她們也深覺意外。弗朗索瓦更是有些著急,怎麼辦呢?畢加索會怎樣看待這些作品?他會不會說“像這樣的小姑娘不可能是畫家”……弗朗索瓦執意要吉娜維芙和她一起再去畢加索那,探詢一下他的口氣。她記得畢加索前廳的大窗子下擺著許多花木和鳥類,於是她買了一盆菊花作為進門的禮物。
畢加索的第一句話就解除了她的緊張:“沒人會給一個老頭子送鮮花的。”
弗郎索瓦禮貌地說:“我不這樣想。”
“我看了你們的畫展。”畢加索終於談到了畫展,她們故意裝作不知道,顯出很詫異的樣子,聽著他的下文:“你們繪畫的天賦都很高,應當繼續下去,一天也不停地刻苦磨練。我將很高興看到你們技藝的提高。”
接著,畢加索又直率地說出了他的另外一些看法:
“繪畫,是思想的某種圖示。畫麵上是一隻杯子也好,一個瓶子也好,都沒有關係,那隻是細節,或者說,那隻是語言,思想就包容於其中。可能由於你們是女性,畫麵上的感覺太多,思想較少,因而顯得飄忽不定。
“還有,你們的作品追求一種畫麵的和諧,而不是衝突和動蕩之中的緊張,這樣裝飾意味太濃,也許會好看,但不會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繪畫是反映社會生活的一種方式,但要真正反映,就不能描摹,那是毫無意義的,隻有發自內心的創造才會使繪畫生機不息。世界上並沒有那麼多和諧,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說,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其實,人的左眼和右眼都是有差異的,你不能把它們畫得一樣。畫麵中線條與線條之間、線條與顏色之間、顏色與顏色之間、實體與空白之間,無不存在著衝突和鬥爭,它們就好比狹路相逢的陌生人,有的成為朋友,有的成為敵人,有的勾心鬥角,有的誌同道合……它們就是這樣,形成自己的社會,營造自己的生活。”
不久,吉娜維芙回到南方的家鄉去了。弗朗索瓦按捺不住,她的眼前總是浮現著那雙烏亮的明眸,它發出的光芒使弗朗索瓦根本就忽略了她所思念的人已年過六旬。她每天上午都要騎著自行車去格蘭·奧古斯丁大街畢加索的宅子,這種來回奔波給她的生活增添了一份新奇和充實。有一天,弗朗索瓦在路上淋了雨,頭發給淋得透濕。沙巴泰說:“快喊伊內斯來幫你擦幹吧。”畢加索抓起弗朗索瓦的胳膊:“不用了,伊內斯還有她的事哩,我來給你擦。”
兩天後,畢加索將弗朗索瓦領進了他的雕塑室,他向她介紹了各種雕塑工具,他每拿起一件,就朝她湊近一步,當他把最後一件扔到台子上時,已無法再做聲,他的嘴唇幹別的事情去了。
弗朗索瓦沒有拒絕畢加索的狂吻。“你不介意嗎?”畢加索有些吃驚。“我隨你。”“這不好,你至少該把我推開,不然我會產生一種念頭——隨心所欲。”“我說了隨你呢。”這等於是為畢加索的進攻掃清了所有的障礙。
他們之間的感情一日千裏,年齡的溝壑和世俗的偏見都被傾慕、愛情與欲望的潮水抹平了。6月下旬的一個下午,弗朗索瓦跟著畢加索來到了屋頂閣樓上的臥室裏,畢加索熱切地說:
“我想看看你的身體是不是與我想像中的一致;再有。我還想觀察你的身體與頭部的比例。”他一邊說,一邊脫盡了弗朗索瓦的衣服。然後,他站到離她十來英尺遠的地方,端詳著眼前這具冰雕玉砌的軀體:
“比我想像的還要美,簡直太令人難以置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