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在戰爭年代(4)(1 / 3)

他把弗朗索瓦放倒在床上,手溫柔地撫摩著,體味著每一處曲線,每一個造型,每一種姿勢。他喃喃地說:

“我們或多或少都是動物,四分之三的人類都像動物一樣。但你不是,你像一棵成長中的植物,我一直在尋找這種植物,現在終於找到了。”

弗朗索瓦在她的回憶錄中,無限深情地描繪了這一次愛情火花的碰撞。她寫道:那天。當我離開他的時候,我深知,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無論幸福還是痛苦,或二者兼而有之——這一天都是有著重大意義的。幾個月來,我們以一種反常的方式相互徘徊於對方的身邊,而現在,在這一小時中,當我們真正麵對麵地躺在一起了,這種反常反而消失了,呈現的是一種非常嚴肅的愛的啟示。畢加索與弗朗索瓦的結合遇到了空前的阻力。弗朗索瓦的外祖母大罵她墮落無恥,也把她驅逐出去。無奈,弗朗索瓦隻好搬到了畢加索的閣樓上來住。沙巴泰對她極不友好,從不主動和她說話,一出口就話中帶刺。

受傷害最大的是道拉·瑪爾,這位個性很強的女畫家,自從畢加索冷落她以後,精神上受到了刺激,她自我虐待,希望藉此博得畢加索的同情,但畢加索已經“溺”無反顧了。她就跑到畢加索家裏,怒斥他“道德敗壞”,還要畢加索跪在她麵前謝罪。畢加索給她請了一個名叫拉康的精神分析專家,也無濟於事。

戰爭的威脅使畢加索不得不參與一些政治方麵的事情,他對和平的渴盼也使他樂於在這些問題上發表自己的意見,他的威望更是使他的周圍團結了一大批知識分子。這期間,到畢加索的畫室去得最勤的是在內政部當差的安德烈·杜布瓦,他後來擔任了警察局長,借著“察看有什麼異常和不軌行為”的公務三天兩頭往這裏鑽,他實際上是畢加索住宅的保護人。常來的還有保爾·薩特、西蒙·波娃和詩人皮埃爾·勒韋迪。

保爾·薩特最有特點,他每次和畢加索交談時,都要避開所有的人,窩在一個角落裏,顯得很神秘,又很自信。弗朗索瓦猜想他們一定是在討論抗德的事,就主動走開,自己作畫去了。

1943年冬的一天,弗朗索瓦看見畢加索在畫室裏和一個麵黃肌瘦的男子抵足而談,她正要回避。畢加索喊她進去,讓她見見她心中的偶像——馬爾羅。

馬爾羅當時確實是個響徹雲天的人物,他既是著名作家,又是科雷茲省抗德遊擊隊的領導人。他的著作《征服者》、《人的命運》、《人的希望》等,不僅風行法國,而且在中國、西班牙、印度也備受歡迎。弗朗索瓦早就讀過這些書,其中的內容曾使她熱血沸騰。但她很難把眼前這個人同她心目中的崇拜者對應起來,他看上去好像剛從地獄裏爬出來似的。

馬爾羅走後,畢加索鄭重地對弗朗索瓦說:“你得珍視我剛才送給你的禮物。”

弗朗索瓦大惑不解,問是什麼禮物。畢加索輕輕地說:

“讓你會見馬爾羅。你要知道,在這裏,任何人都不準見他。對他,對別人,都太危險了,他剛從遊擊隊基地偷偷來到這裏。”

“那我看見他有什麼意義嗎?”

“當然有。你還不明白嗎?每一次革命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這些人絕不是吃飽了飯沒事幹。”

1944年2月,畢加索接到了科克多的電話,說馬克斯·耶科在聖伯努瓦被捕,現關在德朗西拘留所,原因是他的猶太人身份暴露了。科克多說他已經起草了一封請願書,談到他在法國青年中的威信、他對法國文學的貢獻以及他的淡泊之心,他請畢加索帶頭在上麵簽名,這樣,釋放耶科的可能性是極大的。

然而,畢加索在這個緊要關頭,被以前的過節衝昏了頭腦。他說耶科是個惡棍,不值得幫他。科克多不相信這句話出自畢加索之口,但他知道畢加索是不可改變的。他隻好將請願書遞給德國大使館主管赦免緩刑的參讚馮·羅斯。羅斯是個詩歌愛好者,並且很喜歡耶科的作品。他想方設法搞到了一張蓋世太保簽署的釋放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