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在戰爭年代(4)(2 / 3)

當科克多和幾個朋友匆忙趕到德朗西時,耶科已等不及了,他前一天死於肺炎。畢加索聽到耶科的死訊,猛然大放悲聲,他意識到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也許,畢加索的簽名對挽救耶科的生命沒有多少意義,但他因一己之私而不顧朋友之誼,的確是“糊塗一時”的失足,這次失足在畢加索的後半生中投下了濃重的陰影。

畢加索希望朋友們都來嘲笑和痛斥他,他毅然參加了耶科的追悼會。但他的朋友們都沒有那樣做,他們默不作聲,陷入深深的悲慟之中。末了,畢加索走到科克多身邊,他看到科克多的眼神裏充溢著哀怨和困惑。畢加索不想作任何解釋了,那都是蒼白的,不能奪回失去的損失。他隻說了一句話:

“我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三、一代大師

1944年夏天,巴黎突然陷入慌亂緊張的局麵,空襲警報常常嚇得行人倉皇逃散,冷槍不斷,亦讓人人自危。大家都躲在屋裏,耐心地等待著,因為這是解放的前兆,黎明前的黑暗。

弗朗索瓦的外祖母原諒了她,為了避嫌,她還是住回外祖母家去了。她依舊每天騎自行車來奧古斯丁大街。有一天恰好是雨後,弗朗索瓦的腿上濺了不少的汙泥,畢加索笑著說:

“這準是一種新潮化妝品。我年輕時,女孩子一個勁地往臉蛋上塗脂抹粉,現在可倒好,時興往腿上抹泥了。”

他們就這樣在歡笑中度過了戰爭的最後、最艱苦的時期。

8月24日早晨,外麵槍炮聲大作,還有坦克開動的聲音,轟隆轟隆非常刺耳。畢加索警覺地打開窗戶,探出頭去一看,“嗖——”一顆子彈從距他幾英寸遠的地方飛過,嵌進牆裏去了。他趕緊問樓下的人是怎麼回事。人們告訴他:

德國兵在撤退!巴黎解放了!

畢加索返身入房,取出一隻舊法國軍號,上麵綴著紅、白、藍三色的繩子。他原來每天都要吹幾聲的,這也是他的一大愛好。但在德軍占領期間,他一吹就會吹來麻煩。憋了好久,趁著群情激奮,他一鼓作氣吹了30響。

嘹亮的軍號聲經久不息。

巴黎解放,美國兵幫了很大的忙。當他們趕跑德國鬼子擁進巴黎城時,他們的心裏都隻有兩個願望:一個是登上埃菲爾鐵塔,另一個就是瞻仰畢加索的畫室。

槍炮聲剛剛停止,就有人奔向奧古斯丁大街。頭一個爬上狹窄樓梯到達畢加索畫室門口的,是《風行報》的戰地記者李·米勒。畢加索握著她的手,熱淚盈眶。

解放後的那幾周,畢加索的畫室裏擠滿了身穿美國軍服的年輕人,摩肩接踵。畢加索盡可能地滿足他們的願望。他們這些從戰場上把命撿回來的小夥子實在太疲勞了,許多人一跨進門,就躺在角落裏睡著了,有一天竟有二十多人睡在畢加索畫室的地板上。他們主要是大洋彼岸的作家、畫家和其他知識分子,還有不少的旅遊者。

拜訪畢加索的美國人中不乏名流,《老人與海》、《喪鍾為誰而鳴》的作者海明威即是一個。1937年,海明威來歐洲參加某藝術代表大會曾見過畢加索,那是在地中海的沙灘上,兩人談得十分投機,互相傾服對方的天才和對生命的理解。巴黎一解放,海明威就急切地來到畢加索的寓所。遺憾的是,畢加索正好去看泰勒母女倆了。那幢樓看門的婦女是個厚臉皮,以前畢加索不在家時,拜訪者總要留下不少禮品,比如火腿之類的稀有食物,畢加索每次都分給她一些。這回海明威來了,看樣子是條“大魚”,所以,當海明威說想給畢加索寫張條時,她不失時機地提出:“先生,您不打算留點兒禮物嗎?”海明威一眼看出了婦人的小肚雞腸。他二話沒說,就從吉普車上搬下來一箱手榴彈,放在門房裏,還貼上一張紙條:“海明威送給畢加索。”婦女待他走後,好不高興,偷偷打開箱子一瞧,媽呀!她奪門而逃,再也不敢回來,直到有人把那箱手榴彈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