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索瓦在離開畢加索之後,還不得不說:
“我最敬佩他的一種品格,就是一生精力全部集中於創作活動。他從不重視生活表麵的東西,隻要能工作,什麼樣的房子他都能心安理得地住下去。他從不把時間用在娛樂上,我們沒進過劇院和電影院,甚至與朋友的交往都有一定的限度,他仿佛總是在進行創作上的探索,每時每刻。他不為日常的生活瑣事耽擱一分鍾,這是指導他生活的原則之一。”
有人罵畢加索是“色情狂”,從費爾南多開始,他的生活中就沒有中斷過情人,這當然與他過人的精力有關,更重要的是他對藝術探求的癡迷和對生命延續的渴望。
畢加索的一生有難以計數的情人,他卻很少沉溺於情欲的淵藪,他好色而不耽情,無論天仙,還是潑婦,都不能把他從工作中拔出去。這也是他能輕而易舉地活到90多歲的原因之一。也許,初戀的挫折給他帶來不可磨滅的創傷,甚至使他不再相信女人。但有一點是根深蒂固的——繪畫,藝術,這才是他的至愛。
身邊沒有缺過年輕女人,而且都是那麼漂亮,有活力,有才氣;但又要把自己封閉在“工作”的王國裏,讓那些女人都成為這個王國裏的順民忠臣,畢加索想得太天真了。他反複自問:“中國的皇帝都做得到,我為何做不到呢?那些皇帝要多蠢有多蠢哩。”他不了解中國的國情;還應該加上一句,他更不了解女人。
畢加索在藝術王國和女人的天地裏,都是霸氣十足。對於藝術,這很可能是一股源源不斷的革新力量,居高臨下,俯視萬物,使畢加索的心靈空間無比浩大,任何時候,他都是遊刃有餘地揮灑自己的想像與激情。而對於女人來說,這卻預示著肆無忌憚的破壞和毀滅。畢加索的錯誤就在於,他以為女人和他作畫的顏料是同一種東西,想調成什麼顏色就能調成什麼顏色,想把它們塗抹在什麼地方它們就得去什麼地方。
畢加索最終也沒有明白這一點,在談到他對伏波特的愛時,艾呂雅傾聽過畢加索這麼一段自白:“我不懂,為什麼在我過去的愛情裏,一直夾雜著痛苦和厭惡,如同被捆綁在一起的兩個人,拚命地扭動著,要掙紮出束縛。”然而,更令他不懂的是,這個他一向以為“溫柔,甜蜜,就像一個沒有被蜂群騷擾的靜謐的蜂房”的伏波特,最後也隻得痛下決心:再也不去見畢加索!
因為她也沒能逃脫女人在他的愛情生活中所扮演的慣有角色:悲劇人物。的確,與畢加索戀愛到頭來都是一場悲劇,他的生活邏輯和藝術想像沒有什麼兩樣,因而他常常產生出一些荒誕不經的想法,比如;
“對一個欲望無法滿足的女人的一劑最好處方,是讓她生個孩子。”
“女人隻有兩類,女神和門口的擦鞋墊。”
可是,當被認為成了擦鞋墊的女人一個個離他而去時,他又馬上露出孩子般稚拙而荒唐的疑問:“她們像雞一樣,喜歡我給她們下蛋和提供肉食,增加她們的營養。那麼,現在,誰給我增加營養呢?”
1947年5月15日,弗朗索瓦生下了一個兒子。畢加索本來取名為巴勃羅,弗朗索瓦說,西班牙文的巴勃羅和法文的保羅是一個音,兩兄弟容易混淆,不好。她記得有個法國畫家叫克洛德·吉洛,擅長畫醜角,與畢加索相似。她建議就叫克洛德。畢加索同意了。
畢加索如日中天,求門索路者絡繹不絕。正如羅蘭特·潘羅斯所說的:“到了如今,世界各地任何重要的畫廊和現代藝術收藏館,倘若沒有一幅畢加索的典範之作,人們便會認為它本身有欠完備。”你看,又有人找上來了。
這個人可不簡單,他乃埃菲爾鐵塔建築師斯塔夫·埃菲爾的孫子,現任法國國家博物館館長,名叫喬治·薩勒。他懇切地對畢加索說:“我們那裏隻有您一幅肖像畫,還是早期作品,此外就再也沒有什麼了,這與整個巴黎是很不相稱的。我們雖然力不從心,但還是想盡可能地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