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夏末,畢加索丟下尚未完成的畫作,帶朵拉·瑪兒到南方去。這一次的假期可能有些焦慮的成分,雖然他一直待到秋天,這段時間內的作品卻看不到地中海太陽的全部熱力。後來,他在瓦庫魯斯的梅納比小鎮買下一幢房屋送給朵拉·瑪兒。
10月底畢加索回到巴黎,11月時弗蘭柯絲·姬洛德發現自己沒有他是不行的,於是又開始到他的畫室去。這個時候,珍妮維葉·拉波蒂已經畢業,而在數個月前畢加索激起了她到美國去的雄心,因而她到賓州的史瓦斯摩去就讀了。弗蘭柯絲這時的出現當然使他很高興,她帶來了青春與新鮮的氣息。1946年2月,她跌斷了一隻手臂,畢加索帶她到南方去休養。回程之前他要求她搬到畫室一起住,弗蘭柯絲提到他老是跟朵拉·瑪兒往來,他保證那已經結束了,而且朵拉·瑪兒也明白這一點。他強迫弗蘭柯絲一起到梅納比朵拉·瑪兒的住所去,在那兒他逼朵拉·瑪兒承認他們的私情已經完了。朵拉·瑪兒對畢加索說:“你一輩子都沒有愛過任何人。你不懂得怎麼去愛。”
1946年5月底,弗蘭柯絲開始與畢加索同居。7月裏畢加索帶弗蘭柯絲乘車到普羅旺斯去,待了一陣子後又到哥菲璜和安提比斯的海灘去。哥菲璜地方上小美術館的新任館長拉索齊爾有一天跟畢加索及他的一些其他朋友在海灘上相遇,他厚著臉皮向畢加索要一件捐贈作品,“當然,”畢加索以一貫的敷衍態度說,“我會去找一張小的。”這似乎是澆了對方一盆冷水,不過一會兒之後他又說:“我一直想在真正大的平麵上作畫,可是老沒有這種機會。”
“平麵!”拉索齊爾叫道,“你要平麵?我倒可以給你一些。”他的確可以,美術館的整個二樓都是空蕩蕩的大房間。
畢加索開始了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段作畫時光。他走進那自給自足的小世界,把房門關上,然後開始在牆上畫了起來。每天從中午畫到傍晚,從夏天一直畫到冬天,想到什麼就畫什麼,藍色的山巒、羊群、帶笑的人臉、長角的半神、少女、漁人、賣海膽的女人、幾何狀而出奇明亮的裸女,還有許多許多其他的東西。當冬天把他趕回巴黎時,他也隻得離開這一切。畢加索並沒有正式地把它贈送出去——他討厭與自己的作品分離,而隻是把它們放在一種無主的狀態。
畢加索一回到巴黎就去看他的朋友們,其中包括朵拉·瑪兒。除了極少的例外,他從不與以前的情婦失去聯係,即使和奧爾佳也保持某種通訊,而且他也從不曾完全忘了她。畢加索對友誼有著了不起的包容力,他不但是情人也是朋友,當愛情消逝殆盡之後友誼卻仍然留存。他與朵拉·瑪兒在決裂之後仍然十分友好,而且一直都互相喜歡。
1947年的5月,弗蘭柯絲生了一個孩子,她把這男孩兒命名為克勞德,不久之後畢加索就帶著他們,連同一位保姆,再度出發到哥菲璜去。
畢加索到那兒去純粹是為了看看他前一年留下的小玩藝怎樣了,然後再回來作更多其他的。他在這時發現一種新的媒介——泥塑(陶瓷),他察覺到了它的潛力,然後開始熱切地探索這一領域。夏天過去了,冬天開始了,他製作的盆盆罐罐總數已經接近了兩千件,而他仍然在旋轉、揉捏、賦形、切割、上釉,並且在他那些已經馴服了的黏土上繪圖。
二、憾事
1947年裏,畢加索很少在巴黎出現,隻在年末的時候待了短短一陣子。到了1948年的2月,他又回到南方,住在哥菲璜,而在瓦勞瑞斯工作。陶瓷依舊是成批地從他手中生產出來:鴿子和貓頭鷹,類似古希臘人的形體,繪有他的安提比斯牧神的碟子,另外一些碟子上則是地中海的魚、野牛、鬥牛,還有太陽。各種各樣的動物和容器的組合,幾乎每一件都有實際的用途。他粗短的雙手一向能很快地精通各種工具,而現在這雙手就成了工具的本身,他已經完全掌握了這種藝術,而他的一些新奇、怪異的技巧也出奇地成功。有時候他幾乎可以達到完全令人滿意的繪畫、雕塑和拚貼三者融合的地步以及色彩和三度空間的合成,而且其中每一項都具有獨立運用的水準。雖然一般來說,他自己所期望的標準並沒有那麼高,然而他的成就卻已到達這種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