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不但琴藝精湛,而且對音律也有很深的造詣,他是當時傑出的音樂理論家。他撰寫的《琴賦》主要表現了他對琴和音樂的理解,同時也反映了嵇康與儒家傳統思想相左的看法。他還撰寫了《聲無哀樂論》,著重探討了音樂的本質、音樂與情感的關係、音樂與教化的關係三個方麵的問題,也就是音樂自身的規定性問題。他提出,聲音源於自然,不會因為人們的喜怒哀樂而有所變化,聲音本身是不具備情感的,更沒有悲喜之分。聲音的感情色彩是人賦予的,隻有把聲音和人的主觀情感體驗結合在一起,才有了哀樂。
嵇康還善於寫詩,特別是四言詩,現存的詩歌有六十多首,四言詩占了一半以上。作為魏晉玄學的代表人物,嵇康不僅是詩人,還是著名的玄學家、文學家。流傳下來的散文有十五篇。文章中展示了他對宇宙、社會、人生的思考。
公元255年,司馬昭想把大名鼎鼎的嵇康征召到朝廷為其效命。嵇康不願意,隻好離開了竹林,躲到了河東。一走就是三年。在大山裏,嵇康遇到了大隱士蘇門山人孫登。他與孫登相處了三年,每次向他請教問題時,孫登都是避而不答。嵇康常常因此而惋惜。直到臨別時,嵇康遺憾地對孫登說:“我要走了,您真的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了嗎?”這時,孫登才慢悠悠地說:“你不了解火嗎?火生來就有光,可是它也要靠幹柴來保持它的光焰。人生而有才,但也要識時務。才能保全自己的生命。”孫登又告誡嵇康:“你很有才能,但缺少遠見。當今之世,想要免除災難、保全自身是很難的。今後你要謹慎做人,少發表議論。”事情證明,孫登這種說法是很有預見的。
公元261年,山濤由吏部選曹郎調任大將軍從事中郎,他向司馬昭推薦好友嵇康接替他的位置。為了表明自己絕不出仕的態度和立場,嵇康寫了《與山巨源絕交書》。在信中,他陳述了自己不能從命的原因。有所謂的“必不堪者七”和“甚不可者二”。
“必不堪者七”也就是七個絕對不能忍受的事:做官不能睡懶覺,為一不堪;喜歡彈琴唱歌、打獵釣魚,而做了官後,身邊有吏卒守候,無法隨意行動,為二不堪;身上長虱子,咬得難受,要不停地搔癢。可做官要頭戴官帽、身穿官服,拜見上司,需長時間正襟危坐,腿腳發麻,也不得動彈,為三不堪;一直不善於寫信,也不喜歡寫信。做官後人事關係複雜了,往往書信堆滿幾案,你不及時處理吧,別人會說你玩忽職守。要勉強去做,又是本性難以為之的,為四不堪;平生最討厭吊喪,世人則看得很重,做了官要違心順俗地去做這些事,為五不堪;不喜歡俗氣的人,做了官要與他們周旋,每天耳朵裏裝的都是閑言碎語,麵對的是千奇百怪的麵孔和伎倆,為六不堪;性情急躁怕麻煩,做官勞神費心的事太多,為七不堪。
“甚不可者二”就是兩個絕對不可以忍受的:一是平時喜歡“非湯武而薄周孔”,做官後也不會改變這個觀點,這無法被當局所容忍;二是性格剛烈,嫉惡如仇,直率易怒,這種性格是做不好官的。據嵇康自述,他的這些古怪脾氣自小養成。他幼時喪父,由母親、長兄撫養成人。母兄溺愛,不加嗬責,也不逼他讀儒學經書,使他從未領教過外界的壓力和約束,所以他隻習慣於按照自己的意誌行事,不會遷就於任何人和事,包括自己的生理要求——他小便急了,從不馬上去廁所,總是憋著,實在憋不住了才肯起身。一月半月不洗頭臉,蓬頭垢麵也是常事。身上長滿虱子,不到癢得受不了的程度絕不去洗澡。如果說這些古怪的習慣是小時無意養成的話,那麼長大以後,飽讀詩書的嵇康更是有意放浪形骸,對自己不加約束。
嵇康在信中責怪山濤不了解朋友的個性,強人所難。嵇康在信裏說的都是真心話。他確實是遇事便直言盡情,不知忌諱,這也是性格使然。“不堪者七”沒什麼大不了的,這隻是嵇康不為官的一些借口。為官必然要多些繁文縟節,少了自由時間,這都是些小問題,不是要害問題。但那“甚不可者二”就不能等閑視之了。“一不可”:“剛腸嫉惡,輕肆直言,遇事便發。”嵇康的性格就是如此,極端厭惡世間所謂“君子”的一切。他視學堂為太平間,視誦讀為鬼話,視六經為垃圾,視仁義為腐臭。看一眼經書眼睛就會害病,學一下禮儀就會駝背,穿上禮服就會筋骨扭轉,談起禮典就會牙齒爛掉。這已經很大逆不道了。再加上“二不可”:“非湯武而薄周孔”,這個就更嚴重了。湯武是以武力平定天下的,周公是輔佐成王的,孔子是祖述堯舜的,堯舜是禪讓天下的。司馬氏一直在覬覦曹魏天下,打的就是迫使曹魏天子將政權禪讓給自己的主意。嵇康狠狠地戳到了司馬氏的痛處,司馬昭是絕不會放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