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在《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係》中說:“竹林的代表是嵇康和阮籍。”阮籍(210—263年),字嗣宗。陳留尉氏(今屬河南開封)人。曾經做過步兵校尉,因此被人們稱為阮步兵。阮氏是個大家族,世代儒學,阮籍的父親阮瑀是建安七子之一,是著名的詩人和散文家,善解音律,曾經做過曹操的幕僚。阮籍3歲的時候他的父親就去世了,留下阮籍和母親相依為命,過得十分淒苦。曹氏父子顧念阮瑀長期為他們服務的情意,對阮籍母子頗為照顧。尤其是曹丕,他和王粲等人同題作《寡婦賦》,表達了對阮籍母子的同情。受家庭中濃厚文化氛圍的影響,阮籍從小就有“濟世誌”,與眾不同,8歲就能寫文章。其叔父阮武曾任清河太守,對阮籍十分看重,認為這個孩子必然終將超過自己。阮籍青少年時就養成了磊落不群、瀟灑不羈的個性,在當時贏得了很高的聲譽。長大後的阮籍更是博覽群書,學識淵博,而且英俊瀟灑,放浪形骸,成為一時之名士。
“男女授受不親”是名教的一大講究。當時的禮俗中有“叔嫂不通問”的規矩,也就是小叔不能同嫂嫂說話。阮籍不但不理會這一套,還要加以抨擊。有一次,阮籍的嫂嫂要回娘家住一陣子,阮籍聽說之後,趕緊跑回家當麵與嫂子話別。別人嘲笑他的行為不合禮法。他卻滿不在乎地說:“禮法怎麼會是為我這樣的人設立的呢?”據史書記載,阮籍家旁邊有一家小酒鋪,酒鋪的老板娘長得頗有幾分姿色。為此,阮籍和王戎經常到她的酒鋪裏去喝酒,醉了便倒在酒鋪裏呼呼大睡,老板娘也不以為意。酒鋪的老板擔心他們有什麼不良的企圖。可是,背地裏觀察了很久,發現他們除了喝酒之外沒有任何不軌的行為,這才放下心來,不再理會他們。另據史書記載:阮籍鄰居家的女兒才貌雙全,還沒到嫁人的年齡就死了。阮籍聽說後覺得很惋惜,便要前去吊唁。他與人家既沒有親戚關係,之前也不認識,走到靈堂中突兀地嚎啕大哭起來,一直到哭盡了胸中的哀歎之情,留下一屋子瞠目結舌的死者親屬,才揚長而去。
作為名士的阮籍,也是官場拉攏的對象。大約在正始三年(242年)前後,久慕阮籍之名的太尉蔣濟,想請阮籍做他的下屬,阮籍得知後,寫了一篇《奏記》,聲稱自己渾身無力,連走路都困難。後來阮籍在親友的勸說下勉強才前去就任,但過了不久還是辭職了。正始八年,阮籍又做了朝廷的尚書郎,沒多久又推病辭了官。之後他又受到大將軍曹爽的征詔,阮籍仍然采用老辦法,稱病不去赴任。不願做官的阮籍,或閉門讀書累月不出,或遊弋於丘陵之間流連忘返。與嵇康結識的阮籍大有相見恨晚之感,便欣然開始了竹林之遊。
“高平陵事變”之後,曹魏政權的權柄徹底落入了司馬氏手中,老謀深算的司馬懿明白,他的統治畢竟需要士人的支持,因此他對士人采取了威脅、拉攏、引誘的策略。那些與曹爽沒有太多關聯的士人,特別是享有盛譽的名士都成為司馬懿積極籠絡的人物。阮籍拒絕過曹爽的征召,又是名人之後,在司馬懿看來,在政治上他沒有倒向曹氏集團,又符合名士的條件,自然成為被拉攏的對象。麵對生存或是死亡的選擇,無奈之下,阮籍極不情願地走出竹林,到朝中做官。可以說,他為了保全性命,一直沒能離開官場,隻能勉強自己過著“朝隱”的生活。所謂“朝隱”,就是隻做官但不問事情。把朝廷、官場當做是自己隱居的地方。對此,阮籍的心中異常苦悶。史書記載,阮籍經常獨自駕著車,載著酒,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一直走到路的盡頭,便走下車來嚎啕大哭,哭過之後重新上車,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