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寂寞花紅--文壇崛起(1 / 3)

第七章 寂寞花紅--文壇崛起

1.溫暖的朋友

魯迅先生,讓她的靈魂重生,讓她真正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溫暖,讓她清醒地覺得自己還活著,有意義地活著。

懷揣著激動的心情,他們到了梁園豫菜館。這樣一次聚會,對當時蕭紅蕭軍來說,著實是一場盛宴。

他們到來的時候,魯迅和許廣平以及海嬰全在了,另外幾位不認識的人。由魯迅沿著一張特大的圓麵桌指定了座位,有兩個座位空留著。他以主人的身份對客人依次作了介紹,他們是:茅盾、聶紺弩和夫人周穎、葉紫,再就是蕭軍和蕭紅。

他稱茅盾為“老板”,並沒有說出姓名。還解釋說,今天本來是為胡風的兒子做滿月的,大概沒有收到信,這樣,賀宴也就成了聚餐會了。

席間,大家的談話是融洽的,間或用些隱語,頗有些地下工作的意味,讓蕭軍聽得有點莫名其妙。他出於禮貌,也講了一些東北的各種風俗習慣以及一些事情,在座的各位都是感興趣的,而魯迅聽得特別專注。

在宴會上,蕭紅把她來前準備好的禮物交給海嬰。她先掏出兩隻核桃,解釋說:“這是我祖父留傳下來的。”接著又拿出一對小棒槌,說:“這也是我帶在身邊的玩意兒,搗衣用的小模型,通通送給你。”

她不惜以患難中的隨身“伴侶”相贈,已可知曉她心中對這份情感的珍重。

飄搖在異鄉,她為自己得到了超乎血緣的親情而感到幸運。

小小的禮物,寄予著她濃厚的感情。在這個寒冷的冬季裏,她的靈魂在歡聲歌舞,心中一片花海,溫暖如春。

有愛的地方,即便異鄉,也是家;薄情之處,即便在家中,也是客。

她受得可皮囊的苦難,卻忍不了精神的孤苦。而那一顆,漂泊多年的心,終於懂得了甘甜的幸福。

1934年年底,蕭軍和蕭紅搬到拉都路411弄22號的二樓,拉都路在法租界的西南角。

一片荒涼的地界,到處是肆意生長地荒草,張牙舞爪,像一個個幹枯的骨架,在寒風中幹澀地亂舞,刺激著人的視覺。

房子在弄堂的拐角上,又是靠北邊的最後一排,冬季的寒風呼嘯而過,一片蕭索,直吹得人心發荒。再怎樣荒涼,還是要住下去的。他們開始收拾家居,為新的生活做準備。

他們寫信把新居的情況告訴了魯迅。

魯迅回信說:“知道已經搬了新房子,好極好極,但搬來搬去不出拉都路,正如我總在北四川路兜圈子一樣。有大草地可看,在上海要算新年幸福,我生在鄉下,住了北京,享慣了廣大的土地了,初到上海,真如被禁進鴿子籠一樣,兩三年才習慣。”這裏大概也含有慰藉的意思吧。慢慢習慣,不要急。

魯迅的關愛,像是春日裏的潺潺細雨般,溫潤地滋養著兩個年輕人;又如同豔豔朝陽,給他們永遠不落的希望。

兩人開始布置新居。這時,蕭紅說是失眠,向蕭軍提出了分床而居。於是,他們置辦兩張床。一張東北角,一張西南角,恰好處在對角線上,可以把距離拉得遠一點。臨睡時,兩人都若無其事地彼此道了“晚安”。

蕭軍朦朦朧朧正要入睡,忽然聽到一陣抽泣的聲音,蕭軍焦急地問是怎麼一回事,蕭紅沒有回答他,竟側過臉去,兩股淚水滾落下來,立刻把枕頭洇濕了。

蕭紅說:“我要一個人睡,可又睡不著!電燈一閉,覺得我們離得太遠太遠了!”說著,淚水又浮上了她的眼睛……

敏感揉碎了心,傷愁跳上了眉頭。這樣一個如水一般善感的人兒,直叫人心底生憐。

魯迅宴客,名義上是慶賀胡風夫婦兒子的滿月,實際上,是特意為蕭軍和蕭紅介紹幾位作家朋友,使他們能夠互相幫助,以此安撫兩顆寂寞的心。

其中,葉紫同他們來往最多,很快就成了要好的朋友。他有時直呼蕭軍為“阿木林”,即上海人的所謂“傻瓜”,可見彼此的親密。

朋友漸漸熟悉以後,見到蕭軍和蕭紅生活窘迫,他們便慫恿蕭軍找魯迅介紹文稿,而魯迅也確實熱心為他們兜售。

蕭紅的《生死場》,他就托人找過不少地方,最後文學社願意付印,結果擱在中央宣傳部書報檢查委員會那裏,批複是不許可。

由於擔心蕭紅等得焦急,或是知道消息以後感到沮喪,信中卻編出另外一種理由,說:“吟太太的小說送檢查處後,亦尚無回信,我看這是和原稿的不容易看相關的,因為用複寫紙寫,看起來較為費力,他們便擱下了。”

逐漸,經過魯迅的推薦,蕭軍和蕭紅的文字陸續發表在各種大小刊物上麵,他們的名字,逐漸為上海文壇所知曉。

兩顆文壇新星,被魯迅手捧著,緩緩升起,開始在美麗的上海灘上,綻放光華。

有一次,葉紫來訪,他跟蕭軍商量,要老頭子請他們吃館子。蕭紅自告奮勇寫了信,說怕費錢可以吃得差一點,還附寄了小說《小六》,請求幫助發表。魯迅立刻將小說轉給《太白》的主編陳望道,並回信給蕭紅和蕭軍的小說做了一點印象式評論:“小說稿已經看過了,都做得好的--不是客氣話--充滿著熱情,和隻玩技巧的所謂‘作家’的作品大兩樣。”至於請客吃飯一事,答應很爽快。

大半個月過後,魯迅踐約,請了葉紫、蕭軍和蕭紅,正好黃源來訪,便也一並請了。後偶遇《芒種》的編輯曹聚仁,加上許廣平和海嬰,彙集齊了,一行八人前往橋香夜飯店,湊成了一個不小的聚會。

優雅的環境,精致的菜肴,光線裏泛著黃暈,好友在座……一幅愜意的景象。置身當時當處,蕭紅心中充滿了喜悅和感恩,她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燃燒,自己的人生開始升騰,所有夢想,都將不再是夢,它會暖洋洋地照進現實,照進她的人生。

有了新朋友,更有了魯迅先生的關愛,蕭紅覺得如今的生活更加有色彩了。

1935年4月2日,蕭軍和蕭紅又搬到同在拉都路上的一處小弄堂裏的房子。是坐北朝南中西式的假三層的樓房,他們就住在三樓上。樓下是一片空地,還有栽著花木的池子。相比之前的環境,這一處住所已經好很多了。他們已經習慣了搬家經曆,雖然很費力,但是日子總是算朝著一個好的方向發展了。對於蕭紅來說,家不是房子,而是一個有伴、有生活、有理想的地方。

他們給魯迅寫信,告訴了搬家的事。這時,魯迅已經看完《八月的鄉村》,並寫了序言,還有長信,連同書稿放在內山書店裏。跟著發出短簡,讓蕭軍去取,並借此確定地址。

一個月後,魯迅應邀到這新家做客來了。他和許廣平帶同海嬰的突然到訪,給蕭軍和蕭紅帶來無比的興奮和歡樂,有客才有主。並且有這樣尊貴的客人來訪,更讓他們興奮。

六月,因為某些原因,蕭軍蕭紅又搬了一次家,地址在法租界薩坡賽路190號的唐豪律師事務所。

一處一處的新家,他們像流浪的並蒂蓮,漂泊,卻美美地綻放。任生活苦難風雨,不離不棄。

能和所愛的人一起流浪,一起吃苦的幸福,是許許多多人豔羨的。

生活就如同那苦咖啡,在任何時候不要因為苦痛而放棄了自己,

由於魯迅的關係,蕭紅和蕭軍開始認識胡風,並且很快地變得熟絡起來。魯迅,為兩個年輕人,打開了一個新的寬廣的世界。

一天,他們邀請胡風夫婦到自己的新家吃晚飯,席間還有從哈爾濱前來的羅烽白朗夫婦。喝酒,暢談、歡笑。胡風的夫人梅誌第一次接觸到這群北國的慷慨之士,隨之變得毫無顧忌,這樣的情境讓蕭紅又回憶起年少時和同學一起歡聚的場麵。但是,她不曾想象,多年之後,還能夠重拾這種暢快的感覺。這是一份天賜的禮物,蕭紅悄悄的把這些歡聲笑語的片段珍藏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