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一陣顫動。
似乎是 有什麼東西滴落在臉上。在這一片寂靜的黑暗之中,修隱約的能感受到。
盡管很慢,很慢。但是卻一直都有,不斷地滴落在臉上。
那沉浸於一片混沌卻安然的意識在這一下又一下的觸碰中開始躁動。就像是困頓的沉睡之人被人不厭其煩的騷擾,煩躁的情緒驟然在心間醞釀。
他忍耐著偏頭想躲開那個東西。
他躲開了。
卻也沒有完全躲開。
那東西滴落在一旁,卻濺在他的臉上。更加煩躁的情緒幾乎要噴湧而出。
修強迫著自己睜開滿是血絲的眼睛,安靜的等待模糊的視線慢慢恢複,等待著視線重新尋找到焦點。
他沒有費多大勁就找到了罪魁禍首。因為那東西離他很近,進的幾乎要貼在他的臉上。
那是一大叢光禿的,濕漉漉的樹叉,應該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樹杈上,一滴水珠一點點的凝聚,一點點的凝聚。
然後毫不留情地滴在他的臉上,“啪”的一聲。
他僵硬的一點一點扭動著頭,視線順著樹杈劃過,順著樹幹一路往下,最終到了還淹沒著一半樹幹渾黃的水麵上。
它應該是被山洪不知道在哪裏衝斷的,最終流到了這裏。它並不算太大,可能比修的身軀粗一點。
他扭動著頭看了看四周。
他應該是在一處石洞裏,又或者說是一個比較大的石縫裏。借著已經開始明亮的天,他能勉強的看到洞口外的情況。這已經不是那條把他一路衝下來的狹小的河道,而是驟然寬闊的一大片暗湖。湖水上,就是大片的壓抑的山體,看起來好像隨時就要壓下來的錯覺。
這是一片藏在山下的地底湖,湖中能勉強看見有很多粗壯的石柱支撐著那厚重的山體,那泛濫的洪水在石柱上撞起了一大片的水紋,隨著水流的深入被湖水的廣闊一點一點化去了衝勢,最終在大湖黑暗的深處寂靜無聲。
他現在就在洪水的入湖口,這一處算得上是山洞的狹長的石縫裏。洞口有一小堆被衝上來的濕泥,自己應該就是不知道怎麼被洪水衝到這裏的。
一陣隱約的疼痛忽然在腦中跳動,本就沒有睜多開的眼睛在下意識的皺眉中緊緊地閉上。此時,天旋地轉的暈厥潮水一般湧入腦中,他幾乎就要這麼再次睡過去。
如果不是身體的寒冷以及以及一陣一陣的疼痛不斷地讓他清醒…
但是…但是…他想就這麼睡過去。
艱難的控製手指移動,但是他能感受到手指就像是蟲子一樣在蠕動。過了好一會,他才在胸口的位置隱約感受到有一片小小的柔軟。
他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他拚了命去保護的女孩還在,他沒有弄丟她。
除了大腦之外,身體其他部位已經感受不到除了寒冷之外的痛苦了。長時間的寒冷帶來的就是連骨頭都要軟化的無力與軟散。
這是一種一點力氣都沒有,就連骨頭都變得像是棉花一樣的感覺。他現在隻想裹著什麼厚一點的東西讓自己暖和一些,然後好好地睡一覺,誰也不能打擾的那種。而且一定要睡飽了,睡醒之後,還要再懶床的那種。
但是他知道,現在不能這麼做。
不可以...
修忽然有點痛恨自己為什麼要醒的那麼早,為什麼不晚一點讓自己再睡一會,為什麼不能讓自己再多休息一下。
他不想動了,他真的不想動了。現在就算有一隻崩壞獸在他麵前,他也不想動了,他願意怎樣都好給它吃掉也行,他都想要休息一下,不管怎樣的都想停下。
但是...
但是不行啊,這樣不行的啊...他努力的睜著眼睛,不讓自己又睡過去。
他更加知道,如果他沒醒,他或許會真的睡過去。可是他醒了,他就做不到了。
深深地呼吸幾大口氣,卯著力氣用力的翻了個身,將身上的女孩推在地上。做了這個動作後,他的呼吸都開始急促。
喘息了一陣後,他一點點的挪動手臂,將身上厚重的鬥篷脫下。
雖說天命的鬥篷是防水的,但是也經不住直接泡在水裏。現在裏麵已經被水浸透了,這樣的衣服非但不能起到保暖的作用,反而會讓他越來越冷。而且它不僅會冷,還重的難以想象。原本隻覺得有點厚的鬥篷沉重到修的手指幾乎要搬不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