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啊？”
蘇憶安這才突然回神。
“若是陛下禦體不適，臣可以快些講完……”
“不用不用！”
蘇憶安連連擺手。
“柳叔叔不用擔心朕，朕隻是昨晚熬夜看書，今天早些補眠即可。”
柳元夕看著麵前裝作沒事人一樣努力向自己擠出笑臉的蘇憶安，心中微動。
“陛下可以不必逞強。”
“哈哈哈……朕沒有逞強，現在若是一日不聽柳叔叔講學還有些不習慣呢！”
蘇憶安反而笑的更加燦爛。
柳元夕輕輕歎了口氣，合上手中的書，麵向蘇憶安正色道。
“臣已聯合內閣寫好了彈劾四親王與八親王的奏折，也找到了他們私下練兵的證據。隻要陛下明日早朝審批準奏，馬上就可將他們沒收封地兵馬，發配至雲南。”
“什麼？”
蘇憶安猛地抬起頭，卻又覺有些失態。
“為何……啊不是，朕是問，為何這麼突然？”
為何要彈劾四親王和八親王？難道柳叔叔已經知道那晚的事了？是誰說的？還是他看見了？
蘇憶安心裏咚咚直打鼓，糾結的神情卻全都寫在了臉上。
明明不想讓柳叔叔知道的……
柳元夕早就看透了蘇憶安的小心思，卻也沒有刻意戳破，便說道。
“四親王與八親王不太安分之事，臣一直也早有耳聞，隻是苦於沒有證據，直到前些日子剛好內線來報，機會既然到了，自然是要下手的。”
蘇憶安抬頭看見柳元夕麵無波瀾，不似說謊的樣子，心下微微鬆了一口氣，急忙說道。
“嗯，一切按柳叔叔說的辦就好。”
柳元夕看著蘇憶安雖一副慌裏慌張的樣子，麵上卻看不出一絲喜色，微微覺得有些詫異，卻又很快釋懷了。
蘇憶安不記事的個性，他是知道的。
右手突然碰到一個一直裝在懷裏的堅硬物件，他才想起那是他幾日特意上街替蘇憶安挑的。
“陛下，臣有一件禮物要送您。”
柳元夕開口。
“禮物？什麼禮物？”
聽到禮物兩個字，蘇憶安這才雙眼放光，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連連追問。
柳叔叔好像從前都沒有特意送過自己什麼，蘇憶安對接下來要收到的東西十分好奇。
她滿心期待的看著柳元夕微笑著從懷中拿出一個做工精細的紅木盒子，興奮的心情就好像等著吃糖葫蘆的小孩一般。
直到她看到盒子裏的東西，心髒卻毫無預兆的漏跳了半拍。
在盒裏靜靜躺著的，是一支通體碧綠的翡翠發簪，簪身上繡著精致典雅的月季花，而從簪頭垂下的幾串寶石流蘇，更是讓這支簪子散發出幾縷華貴的光芒。
蘇憶安驚愕的睜大了眼睛，半晌說不出話來。
“陛下十三歲的生辰，臣還沒有送過您任何賀禮，這支簪是臣前幾日去城中的首飾鋪替您挑的，也不知您是否會喜歡。”
柳元夕從盒子裏取出發簪，溫柔的對蘇憶安說道。
“這是……送給我的？”
蘇憶安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不可置信的指著柳元夕手中的發簪。
“當然，陛下不喜歡？”
柳元夕挑眉問道。
“喜歡喜歡！當然喜歡！”
蘇憶安連連點頭，急忙回道，好像生怕柳元夕後悔了再收回去一樣。
看著蘇憶安焦急的小臉，柳元夕突然覺得十分可愛，忍不住輕輕彎了嘴角。
“既然陛下喜歡，那臣為陛下戴上。”
柳元夕手裏拿著發簪，向蘇憶安靠近過去。
“可是……沒關係嗎？讓朕戴這種女子的物件？”
就像做夢一般，蘇憶安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陛下說什麼呢，您本來就是女子啊。”
柳元夕來到蘇憶安麵前，輕輕幫她摘下頭上的冕冠，一邊幫她戴著發簪一邊說道。
“況且女子梳妝打扮與做好一國之君並不衝突，隻要不誤治國，陛下喜歡便可。”
兩人的距離此刻近的可以聽見對方的呼吸聲，蘇憶安甚至隱約聞到了柳元夕身上傳來的淡淡書墨香氣。
“陛下，您大可再多依靠臣一些，不必什麼事情都總是一個人承擔。”
柳元夕默默開口，聲音溫柔似水。
蘇憶安抬起頭，看著眼前替自己戴著發簪的柳元夕，額頭上垂著些細碎的劉海，微微蓋住了那雙筆直的劍眉和細長的鳳眼，薄唇輕抿，充滿著男子氣息的喉結上下蠕動，表情卻是無比的細致認真。
蘇憶安突然覺得有些緊張，心髒加速跳動了起來。
“可惜臣不會梳女式發髻，不然這支簪就更配陛下了。”
柳元夕戴好發簪，略有遺憾的說道，然後仔細的端詳起了眼前的蘇憶安。
發式雖然簡單，但烏黑長發上妝點的一抹碧綠，仿佛夜空中多了幾顆閃爍的星辰，襯得皮膚更加白皙嬌嫩，連原本那清冷的氣質都變得有些明豔起來。
柳元夕沒想到一支發簪就能令人改變這麼多，滿意的笑了。
“簪子很適合您，很美。”
聽到這句讚美的蘇憶安，更是覺得心髒像要跳出嗓子眼，臉也紅了幾分，匆忙害羞低下了頭。
不知為何，蘇憶安覺得自從宮宴那日以來所有的不安糾結全都消失的一幹二淨，剩下的，隻有一種像發燒般難受的情緒，卻又讓人覺得十分滿足。
那是尚且年幼的蘇憶安，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