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萊塞小說《美國悲劇》譯文中的悲情色彩
專題德萊塞論
作者：紀福銀 李子歡
《美國悲劇》是德萊塞的代表作，標誌著美國新現實主義文學一個新紀元的到來。在這部作品中，社會轉型時期的美國社會享樂主義盛行，對物質的追求達到前所未有的狂熱，人們的價值觀被扭曲，倫理道德被拋棄。在新現實主義的影響下，人們在傳統道德觀與新文化的矛盾中掙紮與反思。作品用羅伯塔的悲劇命運反映出那個物欲橫流的美國社會道德倫理的困頓。
一、美國社會轉型時期的倫理環境
20世紀初，經曆了一戰的美國社會開始轉型，在殘酷的戰爭洗禮後，人們的精神極度空虛，原本美好的理想也變成泡沫，年輕人開始追求物質享受，社會道德和倫理在悄悄發生著改變。傳統的道德觀念已經無法約束極度膨脹的物欲追求，享樂主義和性追求在美國社會橫行，個人主義也開始盛行，精神文化極度匱乏，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變得更加功利化，本該是美好的愛情和親情也在這種社會風氣下變得冷漠。
生活在這樣的時代，德萊塞同樣也受到了社會轉型的影響。因此他在《美國悲劇》中塑造的人物形象也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狀況。男主人公克萊德為了追求物質享受和個人享樂，逐漸迷失了自我，人格扭曲，淪為物欲的奴隸，最終在追求享樂中走向毀滅。克萊德認為，華麗的服飾才能得到別人的認可，才能獲得美女、愛情甚至是婚姻。他在戴維森酒店謀取了一份高薪的差事，於是開始瘋狂消費，經常出入酒店、妓院、舞廳、電影院等娛樂場所。他追求羅伯塔也不是為了愛情，而是為了得到性享受。他認為，要想獲得金錢和地位，就要娶一個上流社會的富家小姐，隻有這樣才能實現所謂的“美國夢”。在認識了桑德拉以後，他開始疏遠羅伯塔，甚至拋棄了她，他為了桑德拉的美貌，為了財富和上流社會的生活，為了與桑德拉結婚，殘忍殺害了羅伯塔，最終將自己送上了斷頭台，走向了自我毀滅。
德萊塞在作品中刻畫了克萊德、羅伯塔、桑德拉、霍丹斯和愛絲塔等人物形象，通過描寫他們的思想與周圍環境的矛盾，反映了當時美國社會的道德倫理狀況。書中人物對愛情、婚姻不同的觀點反映了社會上新舊思想的矛盾衝突。如愛絲塔是一個表麵順從而內心叛逆的女性，她追求突破宗教觀念的另類愛情與漂亮服飾，當誘惑來臨的時候，她果斷地選擇了與心上人私奔，結果在懷孕後被拋棄，未婚生子；霍丹斯為了滿足自己的物質需求而在男人之間周旋，她很少對男人動真情；羅伯塔被克萊德誘惑而未婚先孕，結果在桑德拉出現後被克萊德拋棄；桑德拉被克萊德的外表所迷惑，跳進了他甜言蜜語布下的陷阱與其私奔。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社會倫理道德和愛情婚姻觀的改變造成的，在他們之間，男女之間隻有赤裸裸的物質追求號性欲享受，他們的婚姻為道德倫理所不容。他們之間的婚姻與愛情都是個人主義和人性扭曲的表現，在很大程度上挑戰了傳統的婚戀觀念。
當時的美國正處於社會轉型時期，傳統的道德和倫理觀念受到衝擊和質疑，社會極度不穩定。在《美國悲劇》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這一社會現象。在道德淪喪的社會環境下，人們隻能生活在悲劇之中，書中所有人物的悲劇也正源於此。
二、羅伯塔悲劇的客觀原因
在20世紀初的社會轉型中，美國從自由資本主義逐漸轉變為壟斷資本主義，社會經濟得到極大的發展，物質生活變得更加豐富。在這樣的經濟條件下，人們的生活方式也發生著改變。高消費的奢侈品成為人們炫耀的條件，物質享受成為生活的追求，拜金主義盛行，社會道德淪喪。人性在金錢的驅使下變得扭曲，生活沒有信念，失去目標，最終隻能走向悲劇。
在《美國悲劇》中，羅伯塔身上集中體現了個人主義的思想與傳統道德觀念之間的衝突，傳統的道德倫理觀念和現實主義之間的差異讓她陷入困惑，走向毀滅。當時的美國社會，工業化迅速發展，帶動了社會的城市化進程，進入城市就意味著走向幸福和成功，擁有財富，在這個觀念的驅使下，大量的農村人口湧向城市。書中的克萊德與羅伯塔有著極為相似的家庭背景，羅伯塔出身農村，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一直住在祖父遺留的老宅裏，生活特別艱辛。羅伯塔就是在這樣的貧苦環境中度過了她的幼年和少年時代，長大後的她走進城市謀求到了一份工作，於是她再也不能忍受原來的農村生活，她認為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家人的幸福生活，都應該去城市裏謀求發展。
同克萊德一樣，羅伯塔夢想著進入一個如尤蒂卡或奧爾巴尼那樣的大城市去過幸福美好的生活，她相信憑借自己的美貌一定能獲得成功，這種不勞而獲或者是不努力而想走捷徑的想法曲解了“美國夢”的傳統意義。而傳統意義的“美國夢”是需要去努力和拚搏的，也就是說，在美國，每個人都可以成功，但是要付出相應的努力和奮鬥，不勞而獲或者是少勞多得是不現實的。美國人在工業化之前一直都這樣理解和行動，他們用自己的努力和汗水去追求成功。而在20世紀初社會轉型以後，傳統意義的“美國夢”被投機取巧、走捷徑所取代，那一代人的價值觀和婚戀思想都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被扭曲。於是就出現了書中的情節，窮小子與富家千金結婚隻是為了實現所謂的“美國夢”，而年輕貌美的女子不斷在男人間周旋，以求嫁個有錢人來滿足自己的物質享受。扭曲的社會觀念、扭曲的人格，隻會得到悲劇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