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爺爺詐屍回來了,我的心整夜忐忑不安,生怕爺爺會再回來。
回到堂屋裏,我依然不放心。
“我沒有看花眼,爺爺真的回來。”
大伯把東西全都收回了黃色袋子裏,伏在桌子上。
“大伯,我沒說謊。”
他抬起頭來,盯著我,問:“你有煙沒有,給我整一支,困了。”
我差點沒被大伯的話給氣暈過去,去爺爺的屋裏給他拿了一包煙遞到他的跟前。
大伯點上煙,吞吐著煙圈。
一根煙吃完,大伯將煙頭碾滅,說:“還行,今夜可以放心睡一覺。對了,睡之前別忘記塗屍油。”
他把棕色的瓶子遞給我,移坐到了爺爺以前常坐的那把太師椅上,仰著頭,一隻腳踩在椅子的橫梁上。
大伯就這樣睡著了,鼾聲四起,而且雄渾有力。
夜裏實在困得不行了,眼睛眯一會兒,外麵有風吹躁動便會醒過來。
好不容易熬過一夜,天麻麻亮,大伯就帶上鋤頭,讓我跟著一起上後山了。
我跟在大伯身後,遠遠的就看到爺爺的屍體依然跪在荒墳前麵。
走近了才看見,爺爺身上的石磨碎塊昨夜竟然全都變成了拳頭大小。
大伯從爺爺身上拿了一塊,仔細瞅了瞅,嘴裏念叨著:“石磨複原是不可能了,看來她是不會原諒我們林家了。”
我拉著大伯的胳膊,小聲聞:“爺爺會不會站起來?”
大伯沒有理會我,將爺爺背上的石磨碎塊推到了地上,他雙手扶著爺爺的後背,將跪著的爺爺平放到草地上。
任憑大伯如何用力,爺爺的屍體依然勾著,不能伸直。
見大伯如此吃力,我上前準備搭把手,手剛剛觸碰到爺爺身體,他忽的從草地上坐立了起來,一雙透著紅光的眼睛可怖的盯著我。
細看下,爺爺的臉上生著斑,那些斑和我身上的一樣。
我嚇得往後縮了幾步,差點摔倒在排水溝裏。
而一旁的大伯卻神情平淡,用手揉了揉爺爺的手臂和雙腿。
他一邊揉一邊低聲絮語:“老太爺,生前你不待見我,死了倒找我幫你斂屍,兒子算是對你盡孝了。”
爺爺的屍體竟然像是能聽懂話,慢慢的軟了下去,平躺在草地上。
大伯從黃布口袋裏拿了一張草紙蓋在爺爺臉上,接著在頭頂點了一盞油燈。
我從地上站了起來,來到大伯身邊。
大伯把鋤頭遞給我,指著爺爺的墳說:“生墳變死墳,這墳隻能你去挖。”
我一頭霧水,隻能拿著鋤頭來到爺爺的墳前,揚起鋤頭就開挖。
墳井剛挖到一半的時候我就感覺不對勁,蚯蚓一條接一條出現,而且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大伯在旁邊看著,眉頭緊鎖。
直到那些蚯蚓變得如同小蛇一樣粗,一團一團纏繞在井底,大伯終於開口了。
“這後山本是藏龍之地,這幾眼墳又剛好在龍背上,馭龍的上風上水之地,恰有萬蛇朝聖,林家的人能埋在這裏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大伯,這哪裏有什麼萬蛇朝聖,分明是一堆蚯蚓。”
大伯指著裏麵的蚯蚓,說:“蚯蚓,無頭蛇。”
我繼續挖了一會兒,覺得爺爺不能就這麼埋了,葬禮可以免了,可是我們家開棺材鋪,總不能寒酸到爺爺入土連一口像樣的棺材都沒。
這事我和大伯商量,他立馬反對。
大伯為爺爺安排的葬俗的確很奇怪。
身體裸身入土,無棺無衣,而且還要倒立著,頭下腳上。
大伯這人說話鐵,我根本沒有反駁的勇氣。
一切按照大伯的意思,屍體埋入墳井後,重新上泥土。
臨別的時候大伯從口袋裏掏出煙,點燃了三支,插入墳前的泥土裏。
在墳地裏忙活了一天,一切照舊,院子裏鋪上浸潤了黑狗血的漁網,夜裏我早早的就將尿桶提到了屋裏。
這樣的話晚上就不怕尿急要去茅廁了,在房間裏就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