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能一樣?娘娘求助於我,是因為除我之外她再無人可求,而我求你,也是因為你是我唯一可求之人,這一求的背後本就沒有退路,而現在……”
“現在你也沒有退路!”張學明一句狠話我把震住,我倉惶地看著他,看到他眼中的堅決透著冷酷。“你是不是還在想,如果寧妃拒絕出麵,你就要當這個救兵?”張學明邊問邊朝我走近一步,“你怕寧妃知情後會極力阻止,即便阻止不成,也會因為你們對彼此皆有維護之意,左右為難,反害其事,與其如此,不如眼下你就一個人都扛了去,”張學明一一說中我的心事,而眼中卻無半點同情,“我告訴你,想也別想。”
“張掌院的意思是……”我凝望他犀利的眼神,他這最後一句,霸道得讓人害怕。
張學明微微轉開臉,毋庸置疑地說,“林西樵,你聽著,這件事,寧妃必須出麵,如果她不答應,你也不要管了。”
“為什麼?”我忍不住脫口而問。我沒想到,他從頭至尾就沒有考慮過這條退路。
“我是為你好,”張學明加重了語氣,分明是不容我再追問,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氣焰過於猛烈,張學明深深吸了一口氣,用略微平緩但是更加鄭重的語氣說,“對你來說,成為皇上的女人,絕不會是一個好的歸宿,我不想你為了一時的義氣,將來後悔。”我聽著他的話,說不清是因為被說動了,還是在賭氣,一直不吭聲。張學明見我這樣,幹脆直接說,“你信不信我都好,總之,寧妃若願意擔當,我張學明拚盡一身醫術全力相幫,否則,我絕不再為此事出一分力。”張學明字字如斬釘截鐵,我驚惶地抬頭,想從他的臉上看一看他的決心到底有多大,但看到的竟是他甩袖離我而去的決然的背影。這一刻,我心裏雖不接受,卻也明白,這就是他最後的決定。
我沮喪地返回西靜宮,快到寢殿的時候,看見小福子正焦急地四周張望,一瞧見我,頓時長籲一口氣跑過來,“我的祖奶奶,你可算回來了,娘娘醒了正找你呢……”小福子叨叨著,我心下一緊,腳步卻反而有所遲疑,就在這時,我看見小順子從寢殿裏出來,不由得更是心一沉,小福子沒有發覺我的怪異,竟搶先一步進了寢殿通報,我無奈,隻能緊跟著走進寢殿。
外殿沒有人,我走到隔開內外殿的幔帳邊,此時幔帳已經卷開,內殿的情形盡收眼底。紀雙木坐在梳妝台前,一手扶著流雲雁的發髻,一手從內人蔓兒遞過來的一盒首飾上一一按著數過,最後在一支鳳穿芍藥的步搖上輕輕點了兩下,內人芙兒拿起步搖,沿著紀雙木扶發的手,輕輕插入發髻。我的心微微一蕩,這支步搖我隻見她用過一次,就是太安池之事的第二日,她去曇花林接李昊的時候,發髻上唯有一枚鳳穿芍藥的點綴,就像此刻一樣,記得那個時候,她梳的也是流雲雁的發髻。莫非……我心裏頓時起了無數猜測,就在這時,蔓兒和芙兒從內殿出來,看到我後輕輕喚了聲林守嬪,就一同退出殿外。
紀雙木聽到了聲音,回頭朝我看了一眼,默默地將一隻手摸上銅鏡頂,忽然也不知道是失手還是故意,啪地一聲將銅鏡反扣在梳妝台麵上。我心裏一慌,以為是自己露出了馬腳要被責難,正琢磨如何敘說,紀雙木已慢慢轉回身,沉默良久,將銅鏡重新豎起來,我從鏡子裏看到她彷徨的臉,愁緒覆蓋掉脂粉的顏色,眉宇間陰雲籠罩,“你看見小順子了吧,他是替皇上來傳話的,今晚,皇上要來用晚膳。”
“西樵,”紀雙木似乎先我一步有了決定,“太後賜的那個東西……你去準備一下,今晚就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