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紀雙木突然說,“西樵,你和張學明的交情到底有多深?”
我的心一顫,不知道她是什麼心思,如實說,“宮中兩次大變,張掌院與奴婢都有所作為,算是共同經曆過一些艱難險阻吧。之前薑荀的事,還有妍妃誣陷娘娘的事,他都傾力相幫,或許更多是心存正義的緣故。”
“薑荀和妍妃的事,道理本就在我們這邊,他如實直說,便已能幫到我們,自然是正義大於交情,可如果是欺君之舉呢?”紀雙木詭異的目光飄向我,“如果本宮需要他為本宮犯險,你是否能說服他?”
“犯險?”我不解地看著她,完全捉摸不透她的深意。
紀雙木微微揚起頭,“本宮今晚用藥,八個月後,要孩子足月出生。”
我聞言一愣,隨後大驚,“娘娘,娘娘是要張掌院……”
“唯有如此,才能保住妍妃腹中的孩子。”
我徹底怔住,紀雙木說話時的平靜,還有她眼中流淌的善良與慈愛,讓我深深愧疚。張學明說得沒錯,是我看低了她,如此,說服她幫助鄭君怡也是很有可能的……該死,怎麼到了這個時候,我還在為鄭君怡盤算,紀雙木的仁義就像一把刀,割的是她自己的心,威脅的是她自己的命,她狠心退讓至此,我又怎麼忍心得寸進尺。我的心複雜極了,雙唇像沾滿了漿糊,怎麼使勁都張不開。
然而,紀雙木斷然不會知道我的猶豫是為了什麼,她朝我走過來,像是要勸解和安撫我似地說,“我知道這很難,但除了你和張學明,我也無人可求。妍妃懷孕已近兩月,或許今晚就是我最後的機會,西樵,我們沒有時間再猶豫,皇上來之前,我必須做出決定,如果張學明點頭,我就用藥,否則……”
“怎麼樣?”我趕緊問。
“這就不是我懷孕的好時機。”刹那間,紀雙木露出無奈和自憐的神情,惋惜化成淚光在眼眸中泛動。
我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原以為她隻是和張學明一樣想要兩全,現在看來卻是完全不同的考慮。“娘娘為了妍妃的孩子,要放棄皇後位不說,難道還要放棄自己的孩子嗎?”
“如果要讓我的孩子成為凶手,我情願放棄,”紀雙木沉穩的語氣一下子壓製住我的急躁,“西樵,我沒有放棄,為的也不是妍妃的孩子,而是這後宮所有人長遠的平安。”紀雙木似乎經過了深思熟慮,雖然感傷,卻不迷惘,“太後今日屬意於我,便可以殺了妍妃的孩子來成全我,若他日有了更合適的傀儡,太後又會如何?皇後立了可以再廢,孩子不生可以再等,命沒了,豈能再續?不能因為皇上還會有別的孩子,就輕易舍棄已經有了的孩子,我若不想來日有同樣的報應,就要在今日留有餘地。再說,張學明也未必不答應,對嗎?”紀雙木堅強地笑著,充滿期待地看著我。
我聽著這些正義之言,不禁想到了張學明,沒有想到,他與紀雙木連做出決定時說的話都如出一轍。可想而知,張學明若知道紀雙木有這樣的心思,一定會更加堅持自己的決定,甚至為了斷我的念頭,主動向紀雙木說出鄭君怡的事,除非,我能放棄鄭君怡,這樣唯一被犧牲掉的,也就隻有鄭君怡的孩子。但是,我做不到,那我去跑這一趟也是毫無意義的了,最終還是要把千瘡百孔的真相擺到紀雙木麵前,讓她來作抉擇。想到這裏,我咬牙狠了狠心,朝紀雙木跪下。
紀雙木一愣,“你這是幹什麼?”
我抬起頭,鼓足勇氣說,“娘娘,如果張掌院願意施以援手,保住娘娘的後位和妍妃腹中子,卻會因此損及皇嗣性命,娘娘還會堅持嗎?”
紀雙木怔了一下,“你在說什麼?”
“我是說,娘娘的主意並不能保全所有皇嗣,但是,如果娘娘真能暫時不要孩子,張掌院就有辦法,同時保全皇家血脈和娘娘的皇後之位,不知道娘娘能不能成全。”
紀雙木聞言錯愕,朝我走近兩步,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懷疑和不安,“什麼叫所有皇嗣?”她顯然聽出了我的暗意,“你是想提醒我,後宮裏,還有滄海遺珠?”我沒有吭聲,算是默認了。紀雙木的臉色頓時變了,不禁朝後退了一步,我趕緊去扶,卻被她打開了手。“既然是皇上的子嗣,就讓皇上和太後去保全吧!”紀雙木的眼中已隱隱泛起淚光,我知道,這是氣話。
“這件事不能讓皇上和太後知道!”我一下子喊出來。瞬間,紀雙木敏銳淩厲的眼神投向我,我一下閉嘴,知道後麵的話一旦出口,便是捅入心窩的刀。
紀雙木蹲下身,“你剛剛說什麼,不能讓皇上和太後知道?”我用力張開嘴,卻吐不出一個字。紀雙木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一下抓起我的手,搭住了我的脈。
“娘娘……”我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