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孤手拾遺悲花開(上)(2 / 2)

第二日,紀雙木起得很晚,李昊早去了前朝,我和小福子守在寢殿外,直到紀雙木急促地喊我,我們才衝進去。紀雙木坐在床上,一手按住胸口,似乎在努力讓自己冷靜。

“出什麼事了,娘娘?”我坐在她身邊,撥開披散的長發。

“西樵,我忘了,”紀雙木不知所措地看著我,“我忘了大洗。”

嗡的一下,我頓時頭皮發麻。張學明說過,產後五個月內不能有孕,而現在才四月出頭。“奴婢馬上去準備。”我說著要去浴房。

“西樵,”紀雙木叫住我,眼神中有種不可逆轉的無奈,“來不及了。”

我看著紀雙木,鼓勵她說,“總要試一試的。”說完,我立刻去浴房準備。

紀雙木按芸梅說的方法大洗,時隔半月,本該是紀雙木的信期,但卻遲遲沒有見紅。紀雙木讓我去把張學明請來,診過脈後,張學明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果然是沒能躲過嗎,”紀雙木似乎早有了心理準備,用勁捏緊拳頭,誠懇地說,“這次的確是本宮疏忽了,張掌院,你說吧,該怎麼辦?”

張學明舔舔嘴唇說,“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能打掉孩子。”

我焦急地說,“娘娘分娩已經四月多了,就算真的有孕,也並非不可,難道四月和五月就有那麼大的差距嗎?”

“尋常來說,五月都是不合時宜的,”張學明衝我瞪了一眼,略微放緩口氣,“但因為宮中,曾有過妃嬪產後五月再懷胎的先例,微臣才默許的。其實,隻要過出兩月,懷胎就是有可能的,但問題是,這個時候懷的孩子,因為母體的虛虧根本沒有補回來,所以根本留不到足月分娩,通常六月大的時候就會自然小產,宮裏先前的例子,也是未足月就生產,而且胎兒降生不到四個月就夭折,與其如此得而複失,不如不要。何況娘娘還是四月出頭就懷胎,就是要留,也不能留過五月,到時必定要將他打下,才能消了宮中疑慮啊。”

紀雙木的眼神黯淡下去,“那也就是說,孩子遲早是要打掉的。”

“是,”張學明直白地說,“就看是要現在偷偷地落胎,還是等將來在眾人眼前小產了。”

紀雙木用手護住肚子,思量許久後,慢慢抬頭尚懷期望地說,“要是本宮緩報一個月的孕期呢?”

張學明眉目低垂,“娘娘要冒險,也不是不行,但娘娘以初孕之身侍寢,真的不怕嗎?”

紀雙木一笑,“反正也是保不住的,不如試一試,”她的話竟有破釜沉舟的味道,“若不幸小產,便是母體孱弱胎象不穩所致,合情合理,若僥幸過關,隻要張掌院告知眾人胎裏不足的孩子並非個個都夭折,想必也能堵住悠悠眾口。”紀雙木說著看向張學明,見他還是一副為難的表情,不禁皺起眉頭,“張掌院還有什麼顧慮嗎?”

張學明朝兩邊撇了撇嘴角說,“微臣的顧慮倒不在月份上,而是擔心太後會出麵阻止,一來,她絕不會陪著娘娘冒險,二來,她未必希望娘娘有自己的孩子。說到底,她隻是皇上的堂姑姑,並非生母,所以對皇上的子嗣不會視若己孫,一旦與她自己的利益相衝,必定會狠心除去,想當初若非娘娘堅持,妍妃的孩子早就不在了。”

我看見紀雙木的眼中掠過憂愁,趕緊說,“太後就算反對,也隻能在心裏,娘娘若堅持要生下孩子,她也沒有辦法,說到底,她和娘娘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怎敢輕舉妄動,更別想使出下毒的陰招,咱們都防著呢。”

“你說得輕巧,”張學明反駁說,“太後不需要和娘娘有任何交鋒,隻要把芸梅調出太醫院,娘娘就必然陷入困境,等到他朝分娩,醫女發現娘娘是頭胎生產,之前的秘密必定曝光無疑。”

“秘密曝光,對太後有什麼好處?”我不服氣地說。

“是沒有好處,但問題是娘娘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太後就是認準了這一點,所以隻要稍使手腕,就能迫使娘娘知難而退。再說,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此事與太後有關,哪怕退一萬步,真相揭穿,太子被廢,對太後也不會有絲毫損傷,而對娘娘,則是一朝傾覆,必步鄭氏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