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擺擺手讓紀雙木趕緊坐下,毫不吝嗇地誇讚說,“皇後能這樣想,才真是漢室之福,難怪上天眷顧,讓你這麼快就能為皇上再添子嗣,隻不過,”太後一下收起笑容,露出為難的神色,“有一點,哀家並不十分放心,還要和皇後商議了再定。”
紀雙木的肩膀輕微地聳了一下,“太後請說。”
“按理說,選秀之事應由皇後主持,但你如今懷有身孕,本就不宜操勞,能夠兼顧泰兒已屬不易,如果再要你主持選秀,恐怕身體會吃不消的,所以哀家考慮,你把泰兒送到慈寧宮由哀家照顧,這樣你也能集中精神忙選秀的事,皇後以為呢?”
太後這話讓我心裏一緊,她分明是借口選秀要把李泰從紀雙木身邊奪走。我看向紀雙木,她鎮靜地微笑著說,“太後,泰兒自出生就沒有離開過臣妾,倉促移居,恐怕會因不適而哭鬧,影響到太後就不好了。”
“不要緊的,住久了,就不會哭鬧了,沒準以後住習慣了,還不肯回去了呢。再說,皇後也不能過分寵他,否則嬌縱慣了,將來如何繼承大統。”太後說著喝了口茶,見紀雙木遲遲不說話,又慢慢盯住了她,“皇後不會是舍不得吧?”
紀雙木抿抿嘴唇,沒有說話。
太後一下笑了,像是深有感觸似地說,“哀家明白,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會舍得離開,可哀家也是為你考慮,難道你就隻顧著這個已經落地的,不心疼心疼你肚子裏的那個?你辛苦,就是他辛苦,何況你還是產後有孕,身子本來就虛虧,雖有張學明的好本事撐著,自己也要多當心,才不枉皇上疼愛,天意眷顧呀。”太後說著,雙眸輕轉又作思量後說,“這樣吧,你若舍不得,泰兒就還留在中宮,可選秀的事,你不能再管了,交給哀家,讓哀家替你操這個心,可好?”太後說完,又馬上低頭喝茶,似乎是刻意留出時間給紀雙木思考。
妍妃看看太後,看看紀雙木,把頭轉向殿外,有種事不關己的味道。紀雙木沉默良久,捏著衣角的手漸漸攥緊,又漸漸鬆開,抬起頭說,“那臣妾就把選秀的事托付給太後娘娘了。”
太後的臉瞬間陰了一下,但隨即微笑著點點頭,似乎也是心滿意足的。妍妃依舊望著門外,不知在想什麼。
從慈寧宮出來,妍妃和紀雙木並肩走著,我和明月跟在後麵,隱約能聽到她們的對話。
“看到太後那張陰陽臉了嗎?你交出後宮大權,卻依舊不能收攏她的心,比起操縱後宮嬪妃,她更想握在手心裏的,是泰兒。眼下你不僅不肯交出泰兒,還要再懷龍胎,豈非公然和她做對。”妍妃朝紀雙木的肚子瞄了一眼,不知是擔憂還是警告地說,“我早就說過了,你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別以為太後不表態,就能蒙混過關強撐到底,相反,她一天不表明立場,你的危險就更多一分,別真的到了最後,連挽回都來不及了。”
紀雙木聞言並不驚慌,淡淡地說,“妍妃能對本宮說這些話,還真是讓本宮意外。”
“我可不是關心你,我隻是太知道那種失去孩子的痛苦了。算你幸運,她剛才就是在提醒你,孩子和權力,你隻能選一樣。你懂了,你也選了,隻是她今日勉強接受你的選擇,他日會否後悔,就不得而知了。李泰對於她的意義非比尋常,你的肚子始終是個威脅,好好準備著吧,但願,你還沒有陷得太深。”妍妃說完,正好到了馬車邊,上車先離開了。
我走到紀雙木身邊說,“娘娘,妍妃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我們要不要……”
“妍妃的話當然有道理,可再有道理,我也不能把泰兒給她,”紀雙木毫不猶豫地說,“她處心積慮讓鄭家的骨血成為太子,背後的用意昭然若揭,我若讓泰兒與她朝夕相處,後患無窮,相反,我選泰兒,至少說明我對她還有依附之心,也肯放棄權力,有泰兒牽製,這樣或許還能保住我的孩子,但是……”紀雙木突然停下腳步,望著遠去的馬車,雙手漸漸覆蓋上肚子,“我留下腹中的孩子,已足以她明白我不會甘心做她的傀儡,所以這次的選秀,是她尋找下一個紀雙木絕好的機會。”話音輕顫,紀雙木遠眺的眼眸中蘊藏著決心和勇氣,也閃動著恐懼和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