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潛藏的疑影漸漸擴大,猛然間我又想起了孟天堯,調頭回去呂府,發現剛才拴在府門外的校檢軍的馬已經不見了,霎那間,我有一種中計的感覺,一個清晰的故事脈絡在腦海中形成。
我急匆匆地回宮,正好蔓兒和小福子都在院子裏侍弄花草,寢殿裏隻有紀雙木一個人安靜地在看書,我抽起她手裏的書放下,半扶半推地拉她進到內殿,輕聲說,“娘娘,奴婢懷疑呂宛娉肚子裏的孩子是校檢少將軍孟天堯的。”
紀雙木微微一驚,小心翼翼地朝外殿瞅了一眼,壓低聲音說,“你查到什麼了?”
我把在呂府的見聞以及和趙翰揚的對話都說了一遍,紀雙木聽完後,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沉默良久說,“你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趙翰揚對呂宛娉的維護之意很深,但看得出這份維護不是為他自己,他無父母親人,最敬重的萬將軍已經辭世,唯一所愛又與他漸行漸遠,眼下能夠讓他如此維護的,恐怕也隻有他的義弟孟天堯了。可如果真是孟天堯,恐怕就不是歹意而為了,想那孟天堯雖然桀驁不拘,卻還不至於如此無恥,否則他還怎麼有臉去呂府吊唁,還被請留,搞不好,他和呂宛娉的這層關係呂家早已知曉,甚至……”紀雙木一下加快語速,又驟然緘口不言,眉頭拱起,眼露迷色。
“甚至什麼?”我問。
“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呂宛娉是太後的一顆棋子,利用腋臭藏身禦林園,如此處境,絕無與人苟合的可能,”紀雙木邊說邊看向我,眼中流淌的無盡猜測漸漸透出深黑的顏色,“那如果,腋臭之事是呂宛娉自己的主意呢?”
我怔住,喏喏地開口,“娘娘是說,呂宛娉有心不中選,所以才……”
紀雙木慎重地點點頭,“腋臭之症並非無藥可醫,或許太後想留有後手,所以留下了呂宛娉,反而破壞了她落選的計劃。”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的確能說得通,可如果呂宛娉存有出宮的心思,就更該謹慎自處,即便不知道太後的真實用意,也不該膽大妄為,在後宮裏就……”
“不是的,”紀雙木打斷我,“我不認為孩子是孟天堯的,這應該是兩件事,趙翰揚懷疑和維護孟天堯是因為知道他們的情誼,但這並不表示除了孟天堯就沒有別人會侵犯呂宛娉,可惜趙翰揚的心思雖然縝密,卻不細膩,盡管最後在你麵前還是果斷地認定是歹人所為,但之前的猶豫已經出賣了孟天堯,好在你反應及時,停止追問,轉而托付趙翰揚暗中調查,沒有讓他發覺你對孟天堯的懷疑,倒能稍減他對我們的警惕。”
“我倒不是刻意隱瞞,隻是當時真的沒有想到孟天堯這個人。”
“這樣也好,眼下趙翰揚既已答應了要查,一切就等查清了再說,孟天堯那邊,別露一個字。”
“娘娘還是要查?”我以為她會就此按下此事。
“當然要查,這種人留在宮裏,隻會再害人,我隻求不要查出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來,真相殘忍,呂宛娉借意外而去,就是不想孟天堯有所懷疑,趙翰揚再三強調不要再讓任何人知道此事,也是怕孟天堯卷入其中難以承受,若最後證實孟天堯無辜,最好能私下處置。”紀雙木的話中不無擔心,想想也是,呂宛娉雖是宮婢,好歹也是呂乃容的女兒,一般的侍衛豈敢輕薄,就怕最後不能私了,孟天堯躲不過要知道。但這都是其次,最要緊的,呂宛娉心係孟天堯,求死未必隻求保命和名節,而是不想辜負孟天堯,如此一來,即便孩子是李昊的,可能也是同樣結局,恐怕這才是紀雙木真正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