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宮婢送茶上來,紀雙木用手輕輕一檔說,“太妃不用招呼了,本宮有幾句話,說完就走。”溫太妃臉色很不好,輕輕擺手,奉茶的宮婢退下去。紀雙木繼續說,“本宮的寢殿裏丟了東西,查下來,竟是有人偷拿了讓盂嵐殿的饒珠私藏著,本宮不想牽累太妃的名聲,故而連尚宮局都沒有驚動就自己來了,隻要太妃交出饒珠,本宮絕不對外說一個字。”
溫太妃的臉色越來越差,悶著聲音說,“皇後查錯了吧,饒珠一向乖巧,斷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她若不乖巧,怎麼能騙過太妃,是對是錯,本宮問過饒珠自然見分曉,絕不冤枉了她。”紀雙木看向溫太妃,她低頭不語,滿臉的不願,紀雙木走近一步說,“本宮問過尚宮局,饒珠隻是盂嵐殿的殿值,不值得太妃如此維護吧。”溫太妃猝然抬起頭,正好紀雙木淩厲的眼神如同鋒利的刀片劃過她的臉頰,“如果太妃一定要包庇饒珠,本宮就隻有向太後稟告了。”
溫太妃的眼中掠過一絲惶恐,惶恐中,夾雜著一點凶狠,她揮了揮手,殿中的宮婢悉數退下,殿門也被關上。溫太妃踱步兩記,聲音比先前反倒沉穩不少,“皇後這樣做,怕不好吧。”
“本宮這樣做,對誰都好。”紀雙木揚起聲音,顯然是打算攤牌了,“太妃娘娘還不知道吧,頌春昨夜在本宮麵前咬了舌頭,再也不能說話了。”
溫太妃露出惶恐的眼神,但很快這惶恐中就添了一分慶幸。
紀雙木留意到這瞬間的變化,繼續說,“本宮知道太妃有護犢之心,但從不知道護犢之心竟是如此可怕,太妃就不怕本宮今朝不死他日報複嗎?”
溫太妃聞言驚駭,強作鎮定地說,“皇後說什麼,本宮聽不明白。”
紀雙木輕輕飄過一縷目光,從容地說,“有的人可以用一紙信箋毀了本宮,焉知本宮不能用一句遺言毀了她。”溫太妃大驚,腳下一個虛浮,宮婢墨玉剛要去扶,紀雙木已先一步伸手用力鉗住她的胳膊,讓她站穩,也讓她知道痛,“死亡從不能葬送秘密,隻有活著的人才能守口如瓶,這句話,太妃總該聽懂了吧。”溫太妃驚詫的目光漸漸收斂,轉而變成癡疑,最後竟流露出綿羊一樣的順從。紀雙木的手鬆開一些,一手托住溫太妃的手肘,一手輕輕拉住她的手腕打著轉,“頌春和饒珠從今天起就是本宮的人了,無論她們身在何處,她們的命,本宮來擔待。今天之前的事,本宮會通通忘記,希望太妃也不要再記得。身為皇後,本宮最希望後宮平靜,相信這也是太妃的心願吧。”紀雙木放開手,從溫柔孝順的模樣突然變回正色的模樣,“溫太妃,本宮現在,可以帶饒珠走了嗎?”
溫太妃站在原地,雙手握緊拳頭又再漸漸鬆開,“墨玉,去把饒珠帶來,交給皇後。”溫太妃說完,轉身從正殿的側門離開,腳步那樣急速,就好像一刻也不打算停留。紀雙木望著太妃匆忙閃躲的身影,轉身走到殿門前,用力地將兩扇門推開,破門而入的陽光籠罩住她,身影嵌在光影裏,突然變得強大。
我們把饒珠帶回中宮,紀雙木傳張學明前來,在確定饒珠身體無恙後,讓我帶她去和頌春相見。頌春此時剛剛蘇醒,看到饒珠的瞬間,似乎拋卻了疼痛,抱住她笑淚狂湧,我則悄悄離開。回到寢殿,張學明已經離開,紀雙木麵帶苦色地歪在床榻,雙眼緊閉,除了疲倦,似乎還有另外一種氣息籠罩著她。
“娘娘怎麼了,不舒服嗎?”我擔憂地問。
“沒事,就是累了。”紀雙木的聲音虛弱得厲害,眼睛也沒有睜開,身體順勢躺倒在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