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千金一諾終身計(上)(3 / 3)

我走近一步,凝望她似乎已經陷入沉睡的臉龐,突然間不禁又回複到從前在木園時的心態,嘲諷,在心裏直像後宮爭位的女人而去,隻是這嘲諷中,添了一絲無奈和憐憫。誰都想要做皇後,但做皇後又有什麼好,除了辛苦和痛苦,再得不到一點更真實的東西。

等到晚上,頌春和饒珠一起來給紀雙木磕頭謝恩,紀雙木坦誠地說,“盂嵐殿那邊已經答應放過你們,本宮也已經決定不再追究此事,如果你們願意,本宮會安排你們出宮。”頌春深情難掩地看了饒珠一眼,咿咿呀呀比劃起來。我取來紙筆,她用力握著筆寫下幾個字。我留下,她走。紀雙木不禁疑惑,“那你不一起走嗎?”頌春又寫下四個字。贖罪,報恩。紀雙木拿起字跡並不端秀的紙箋,欣慰的笑容如一點燭火,漸漸染亮周圍的黑暗。

在獨掌後宮的第三天,紀雙木把頌春和饒珠都送出了皇宮,在她看來,既然是好不容易才讓她們母女平安相聚,又何必再讓她們分離,遠離後宮是非,就是頌春最大的報答。事情似乎就這樣平息了,禦林園和盂嵐殿的秘密就此再無人提起。太後遵守諾言,非請不插手後宮的事,紀雙木的才德漸漸得到更大的發揮,但在得到權力的同時,她和李昊之間的情誼似乎在不經意間緩緩流失,想來想去,也就隻能是那一日的緣故。

今天是小皇子滿月,李昊給他賜名佑,取上天保佑之意,並在中宮設家宴慶祝。宴席散後,李昊去了溫秀儀的宮中,嬪妃們紛紛散去,留下妍妃還在獨自飲酒。她還是那樣美麗,隻是明豔不再,空留美貌,失了從前的魅力,說起來,也有我們的緣故。

紀雙木走過去,妍妃朝她舉起酒杯說,“想不到你會用這種方法贏得太後的信任,身為母親,飽嚐失子之痛卻還要割舍愛子,究竟是什麼力量讓你這樣不顧一切地對自己心狠。”妍妃已經微醉,泛紅的臉頰映在燭光下,格外妖嬈。

“我隻想盡最大的努力保護所有人,盡管這並不是我喜歡的方法,”紀雙木蹲下身,按下她的酒杯,“別喝了,傷身。”

妍妃嗤地一笑,“身子早就傷了,否則也不會到現在還懷不上孩子。”妍妃又要倒酒。

紀雙木搶過她手裏的酒杯和酒壺遞給我,一邊勸解說,“其她嬪妃不也沒懷上嗎,不要太心急了。”

“你拿我跟她們比?”妍妃露出鄙夷的神色,“她們多年輕,有的是時間和青春,我已經三十了,再不生,就生不出來了。”妍妃說著要搶我手裏的酒壺,被紀雙木按住,不知是不是被弄痛了,她一下哭出眼淚來,“你自己有了兩個孩子,就這樣對我嗎?”

紀雙木明顯一怔,溫柔的目光轉瞬間變得冰寒。“你就這麼想要生孩子嗎,哪怕生出來後,天天被人惦記著,甚至巴不得除之而後快。”

“哈哈,”妍妃發出怪異的笑聲,“你是皇後,隻要你不惦記,誰會惦記,哈哈,就算要惦記,也是先惦記你的,再惦記我的,哈哈……”妍妃笑得有些瘋了,趴倒在桌上,嘴裏輕輕不知哼著什麼,眼睛慢慢閉上,像是要醉得睡過去。紀雙木低下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一股提著的氣忽然慢慢釋放,她從袖口中拿出一個紙包,放在妍妃的手心裏。妍妃的手指動了一下,睜開眼睛,正好能看到那個紙包。她用迷離的眼盯著,用充滿疑惑也充滿倦意的口吻說,“這是什麼?”

紀雙木平靜地說,“藥,張學明配的方子,有了它,你就會有孩子了。”妍妃聞言,忽地一下坐起身,藥包撚在手心裏,驚訝與感激的目光遲遲停留。“西樵,照顧妍妃,派人送她回去。”紀雙木說著站起身,朝殿外走去。

“等一等。”妍妃像是清醒了,想要問什麼。紀雙木輕盈又沉重地擺擺手,月光裏留下她雲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