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妍妃離開,正好趙翰揚帶著巡邏的侍衛從宮門前經過,我和他相互對望一眼,我轉身進宮門,他繼續前行。桃花林那一遇後,他因查案不力,被李昊暫時罷免了禁衛軍副統領的職務,要每日親自帶兵巡夜滿三個月才能複職,雖然他的義弟孟天堯也牽涉其中,但每逢我見他巡夜,心裏總有些歉疚。好在三個月的時間相比起遙遙無期的後宮歲月,無論如何都讓人能有些期許。
轉眼盛夏悄至,趙翰揚官複原職,妍妃也懷得龍裔,消息不脛而走,猶如投石入海,讓平靜了三個月的後宮微瀾四伏。喜脈是張學明診出來的,那日給藥後,紀雙木就把看顧妍妃的太醫換成了張學明,而妍妃也安然接受。消息傳來後,紀雙木第一時間就去了慈寧宮,親自向太後稟明此事。
太後正在小憩,聽說妍妃有孕,先是微微的驚訝瞬間閃過,隨即便沉下臉來,似有不悅。她輕輕搖了搖手中玉扇說,“這件事,你怎麼看?”
紀雙木溫婉地說,“妍妃服侍皇上多年,雖然寵愛不如從前,卻也彼此有情,她失過一子,心身俱傷,況她已過而立之年,能再懷孕,實為上天垂憐,臣妾自然要恭喜她。”
太後聽完沉吟片刻說,“你真覺得她是收斂了,沒有鬥心了?就不可能是韜光養晦,等待時機?”太後滿眼的狐疑,“妍妃的心氣向來很高,最早傳出懷孕的消息也是她,在她眼裏,這個皇後位從來就不是你的,隻因為自己的孩子沒能生下來,你又有了佑兒,她鬥不過才選擇退避三舍,如今她又有了身孕,一旦生下皇子,死灰複燃野心再起也是極其可能的,你就一點也不設防嗎?”
“原來太後是擔心這個,”紀雙木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微笑著說,“太後放心好了,妍妃是生不出兒子的,”她的話讓太後一愣,我也吃了一驚,隻聽她繼續說,“皇上膝下沒有公主,妍妃生的若是長女,一定也得盡寵愛,有女為伴,妍妃心裏應該也不會再想著別的了。”
紀雙木流露出曖昧的眼神,太後望而知意,嘴角頓時添上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看來皇後,果真越來越像個皇後了。月月,去把佑兒抱來,哀家有些累了,就讓皇後逗他玩樂一會兒吧。”太後說著慢慢起身,走進內殿裏去。紀雙木的臉上露出一片欣喜,要知道,平時我們要見小皇子一麵都是難的,更何況是親自照料,看來太後已經認定是紀雙木在妍妃身上下了功夫,讓她不能懷上男胎,也唯有如此符合她心意的做法,才能得到這樣的褒獎。
我們在太後的寢殿一直留到黃昏時分才出來,呼吸著夕陽下的空氣,我終於能開口問,“娘娘,關於妍妃生不出皇子的說法……”
紀雙木領會我的意思,娓娓而敘,“那天你不在,我讓趙翰揚配藥的時候就告訴他,要在裏麵多加一些東西,讓妍妃的體質隻能懷女胎,”說到這裏,紀雙木有意看我一眼,似乎知道我會疑惑,正好我們上了馬車,坐穩後,馬車動起來,她繼續說到,“我和妍妃一樣,都失去過孩子,所以能夠明白她的心境,如今對她來說,孩子是最珍貴的恩賜,是男是女已經不再重要,經曆過一次痛苦後,我相信她也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再有隨時陷入危險的可能,所以給她一個女兒,一個受皇上寵愛的女兒,才是最好的。”
我看到紀雙木眼中流淌出羨慕的眼神,若不是背負著傀儡的宿命,她何嚐不願意像楊岫雲那樣,享天倫樂,而忘權位爭。我默默無語,隻是拉住紀雙木的手,給她安慰和鼓勵。這時,我隱約聽到小福子的聲音,馬車急刹,我一下抱住紀雙木護住她。馬車完全停穩後,我掀開簾子,看見小福子站在馬頭邊上擦著,擔心地問,“出什麼事了,這樣著急?”
“告訴娘娘,盂嵐殿那兩位主子出事了……”
我心裏一緊,還沒來得及回稟,紀雙木已掀開了簾子探出身來,“溫太妃和福王不是昨天就請旨出宮去望月庵誦經祈福了嗎,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