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奉上茶，打斷這瞬間的尷尬，李昊一邊接過茶碗，一邊說，“張學明說你的身體要多休息，怎麼還一大早就過來了，是有要緊的事嗎？”
“是，”紀雙木坦白地，沉了口氣說，“臣妾聽說，皇上打算送長寧公主出宮。”
“是啊，”李昊已把茶碗送到嘴邊，輕吹一口說，“朕已命人把她以前的郡主府改建成公主府，仆婢之事也讓妍貴妃去著手辦了，你身體不好，朕囑咐過她不必刻意因此事去打擾你。”李昊說完低頭喝茶。
紀雙木輕輕飄了李昊一眼，平靜地說，“臣妾多問一句，皇上送長寧公主出宮後，是否打算讓她平安生下孩子？”
李昊聞言微微一怔，似乎有些猝不及防，但很快就完全冷靜下來，把茶碗往邊上一送，說，“皇後既然問得坦白，那朕也不必隱瞞，公主對朕怨懟難消，生下的孩子耳濡目染，也必定對朕恨之入骨，不如不要。”李昊說著走到桌案旁，順手抄起一本奏折，胡亂翻看。
我曾在欽安殿當差，知道這是李昊的習慣，隻要一翻奏折，就表示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這一點紀雙木也知道，以前她都會識趣地調換話題，但這一次，她卻繼續說，“孩子出生後，可以送到宮中由臣妾撫養，或者遠送他鄉寄養在民間，再不濟，和公主一同軟禁在宮外，也好過就這樣把他殺死在腹中。”
啪的一聲，李昊把奏折摔在案上，我頓時屏住呼吸，隻聽李昊說，“皇後想讓朕放過的，不隻長寧公主的孩子一個吧，是不是有誰說了什麼，讓皇後動了做說客的心。”李昊的話讓我心驚肉跳，他像是看穿了我們，那雙露著銳利目光的眼，正牢牢盯住在紀雙木身上，“單憑一個長寧公主出宮的安排，還不至於讓皇後這樣來質問朕，除非是皇後已經知道朕有斬草除根的念頭，才會一聽說公主要出宮就匆匆趕來救命。朕不會追究這個人是誰，但是皇後的請求，朕不能答應。”
“臣妾知道斬草不除根是亡國大忌，但若孩子還在繈褓甚至腹中，又能對漢室江山有何威脅？想來公主為保兒女平安，也是不會說出真相讓兒女冒險的，退一萬步，生離死別都能守住秘密，皇上為何一定要選以死別離，而不留人一條生路呢？畢竟公主也是為漢室而嫁啊。”紀雙木一口氣說了這些話，微微有些呼吸急促，我要去扶，她悄悄抬手製止，眼睜睜看著李昊，等他一句話。
李昊沒有馬上說話，暗自沉吟似有所感悟，少時，他抬起頭說，“皇後既然這樣說，那朕就跟皇後賭一把，朕可以放過和親公主的幼子，隻有一個條件，就是皇後要能說服趙翰揚領軍攻打大越，隻要皇後能做到，朕就遂了皇後的心願。”李昊說得這樣信誓旦旦，我心裏卻大感疑惑，紀雙木也是微露迷惘，不能領會李昊的深意。李昊翹起單邊的嘴角，詭秘的笑讓我預感這是一場必輸之賭，“皇後很奇怪朕為什麼會設這樣一個賭局吧，等皇後試過以後，就會明白了。小安子，傳趙翰揚到欽安偏殿，不必告訴他皇後在這裏。”小安子應聲去了，李昊的目光忽然溫柔了一些，伸手輕輕觸摸紀雙木鬢邊的臉頰，“雙木，朕是身不由己，望你能明白。”李昊說完，默默轉身走出偏殿，榮喜也跟著出去。
趙翰揚很快來到偏殿，見到紀雙木的時候他明顯一怔，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邁過門檻，走到紀雙木麵前。“臣趙翰揚見過皇後娘娘，適才欽安殿傳召，臣不知娘娘也在，冒犯了。”
紀雙木淡淡地說，“將軍言重了，要見將軍的，恰恰是本宮。”趙翰揚愕然地抬起頭，紀雙木繼續說，“本宮要代皇上，問將軍一句話，請將軍仔細考慮，再做回答。請問將軍，是否能領軍攻打大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