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雙木抬起頭說,“這都不重要了,太子已經長大,後宮諸事皆安,前路長遠,何必回頭再看,皇上睿智,參透此事隻是早晚而已,而且臣妾,也沒有想過要瞞皇上一世,隻是,一直沒有找到適合的機會向皇上坦誠罷了,原想著,等臣妾要走的時候……這樣也好,皇上自己知道了,臣妾也不用左右為難了。”
“好,很好,”李昊狠狠地點著頭,悲憤地說,“你不問朕,朕倒有話問你,你當日把鄭氏的孩子留在身邊,可有一分一毫不是為了後位的籌謀?”
紀雙木的眼睛一眨,像是被什麼刺傷了一樣,瞬間泛紅。她慢慢低下頭說,“敢問皇上,皇上當年挫敗萬淑寧的陰謀挽救漢室,可有一分一毫不是為了帝位的籌謀?”紀雙木話一出口,李昊就狠狠一怔,紀雙木漠然一笑繼續說,“皇上為君多年,可曾安枕,權力在手,亦是責任在肩,後位也是一樣。皇上借萬淑寧偽造的聖旨登上皇位,是為了救主,是為了救國,還是為了救己,到今時今日還能說得清嗎,同樣道理,臣妾憑鄭氏生的皇子登上後位,是求皇嗣平安,是求後宮平安,還是求一己平安,也早已分不清哪個更多一些。”紀雙木說到這裏,再次抬頭看向李昊,“其實當年,妍貴妃對臣妾步步相逼,皇上是看在眼裏的,數難齊發,臣妾不得不挺身涉險。”
李昊後退了兩步,似乎想留出一些空間來存放這些複雜的過去。“好,那朕再問你,借腹一事,還有鄭君怡的死,是她自願的,還是你逼迫她的?”
紀雙木聞言立刻變了臉色,像是受了極大的羞辱一般,“皇上以為,臣妾能用什麼來逼她,生死?隻怕她都不會看在眼裏,孩子?隻怕臣妾不逼她這孩子會死得更慘。逼迫,究竟是臣妾在逼人,還是時勢在逼臣妾?”
我聽紀雙木說了這些,卻絕口不提當時的為難,立刻說,“皇上這樣說娘娘就太無情了,鄭氏懷的是皇上的骨肉,皇上當時又在哪裏,就算沒有妍貴妃的刁難,就算沒有後位的空懸,除了借腹,皇上還有更好的法子能保住這個孩子嗎?娘娘替皇上周全了一切,皇上還要責怪娘娘,難道在皇上眼裏,娘娘是這樣歹毒的人嗎?皇上隻知道是太子成全了娘娘的後位,難道不知,首先是娘娘的妃位,成全了太子的命嗎?不妨直言告訴皇上,此事是逼迫,但是不是娘娘逼迫鄭氏,而是鄭氏求娘娘救子。”
“你說什麼,你說是君怡求的皇後?”李昊更吃驚了。
“西樵,別說了!”紀雙木猛拽我。
我甩開紀雙木的手說,“怎麼,難道皇上不相信她會為了保住你們的骨肉而犧牲自己的所有嗎?她又豈是個能被逼迫的人?枉費你們相愛一場,你竟這樣不了解她。娘娘當初曾許諾鄭氏送她的孩子出宮安置,是鄭氏不肯,她一定要你們父子相見,娘娘才出此下策。鄭氏的死,娘娘全然不知情,是鄭氏擔心有一天會壓抑不住母子之情使得前功盡棄才選擇了永遠離開。皇上今日錯咎皇後,實在是輕看了鄭氏,更枉費她愛你一生。”
李昊麵對我的指責,不禁神思恍惚,顛步寸寸,口語喃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李昊蹲下身抓住紀雙木的肩膀,“為什麼,為什麼不早告訴朕?”
紀雙木沉靜許久,抬起頭說,“皇上真的願意知道嗎,”李昊一愣,紀雙木繼續說,“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又有可能出賣臣妾的人,就是溫太妃,她早在九年前就死了,皇上也是從那時候起對臣妾日漸冷淡的,現在想來,這件事在皇上心裏恐怕已經藏了九年,聽剛才皇上的話,對此事也隻是一知半解,若是九年前就來質問臣妾,早就能真相大白了,皇上不問,肯定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敢知道,皇上是怕看錯了臣妾,還是怕確證了鄭氏的死全由皇上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