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李昊每天都來看紀雙木,妍貴妃已經完全接管後宮,未免打擾紀雙木休息,二皇子李佑也搬到東華宮由妍貴妃照顧,紀雙木早免了各宮的請安,隻見妍貴妃和楊岫雲兩人,楊岫雲的孩子李昱已經被封了少郡王,再過兩年就能遷出宮外居住,楊岫雲已經請了李昊的恩旨,到時可以一同遷居,紙鳶就留在了太子宮照顧,她對鄭君怡的忠誠此刻都轉到了李泰身上,有她這樣盡心,紀雙木也可放心一些。
新年元月一過,紀雙木的精神有了些好轉,張學明說,那是回光返照。二月二龍抬頭那一日,李昊先來中宮看過紀雙木,見她一切還好,囑咐了兩句,就按常例出宮去清涼寺祈福。誰知他剛走不到半個時辰,紀雙木就在窗邊弄花時暈倒了。張學明匆匆趕來,把過脈後將我拉到一邊悄悄說,“娘娘怕是撐不住了,得趕緊把皇上找回來,我用針再拖一拖,但最多怕也過不了午時了。”
“過不了午時?”我頃刻心肝俱裂,忍不住就要哭出來。
“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皇後薨逝是大事,趕緊預備著吧。”張學明說完,又回到床邊照顧。
我讓小福子去清涼寺傳信,讓蔓兒去請妍貴妃,自己留在寢殿陪著紀雙木。張學明施過針,紀雙木轉醒過來,半盲的眼放空了目光,不說話,安靜地躺著。
“娘娘,你覺得怎麼樣啊?”我輕輕地問。
紀雙木轉過臉來看了看我,再看了看張學明,複又轉過臉去說,“我的眼睛好像不盲了,你,還有張掌院,你們的臉,我看得很清楚,”紀雙木說著,竟在嘴角露出一抹笑,“時間到了吧,我剛才好像看見了鄭君怡,看見了萬淑寧,她們衝我笑,衝我招手,好像過去的愛恨都不存在了。”
“娘娘別胡說,日子還長著呢。”
紀雙木搖搖頭,“日子再長也不是我的,西樵,我不心疼時間從此就沒了,隻是還有好些事沒有交代。”
這時蔓兒進來,把我叫到一邊說,“妍貴妃領著各宮妃嬪在外候著呢……”
“是各宮嬪妃來了嗎,”紀雙木像是聽到了我們說話,掙紮著坐起身,“西樵,讓妍貴妃進來。”我去殿外請妍貴妃進來,她走到床邊,剛要行禮,被紀雙木先一步搭住了手,“你在我這裏從來不行禮,今日也不要破例了,”紀雙木拉她在床邊坐下,仔細凝視了她一會兒,“師卿,”紀雙木叫了她的名字,“薑氏被廢後,你我就是伺候皇上時間最久的人了,我們一同在王府住過,後來又一起到了宮裏,鬥過,爭過,恨過,最後,竟也走到今天了,我讓你失去過孩子,也還給過你孩子,我讓你失去了後位,現在,我也把它還給你。”
“皇後娘娘……”妍貴妃一下子站起身。
“我知道,這近十年來,你雖然誠服於我,卻從未臣服於我,”紀雙木平靜的話語讓妍貴妃有了些許的驚慌,紀雙木拉住她的手,讓她坐下,“苦楚雖讓人痛,卻是最好的磨礪,如今你已能擔得這後宮的風雨,我就把皇上,把皇上的後宮,把皇上的兒女都托付給你了。”
“娘娘。”妍貴妃起身在床邊跪下,“請娘娘保重身體,臣妾無論身居何位,都會一如既往。”
“正因為如此,我才要保全你的名位,西樵,把嬪妃們都叫進來。”我應下,打開殿門讓她們都進來,眾女行禮後,紀雙木示意妍貴妃起身,輕輕推著她的身體讓她麵朝所有的嬪妃,鄭重地說,“你們聽好了,妍貴妃協理後宮以來,克盡己責,謙恭寬德,實可為後宮表率,皇後之位,本宮屬意於她,皇上也是一樣意思,若他日本宮不在,各位姐妹要敬重新皇後,悉聽教誨,各安其位,彼此和睦,保我漢室後宮安寧長在。”
“臣妾謹遵皇後懿旨。”各宮嬪妃叩拜過紀雙木,按序退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