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蘇格蘭散文家和曆史學家卡萊爾開始伏案撰寫《法國大革命》。為了將這部書寫好,他曾經谘詢過無數的曆史學家、學者,與他們交流溝通。但由於卡萊爾本身思路的限製,這部書,他寫寫停停,停停寫寫,一直沒有理順。每天晚上,他關閉了燈,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凝神思索。他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攪他,甚至連風聲都會被他厭惡。卡萊爾想要準確地再現那段曆史,每一個年份,每一個人物,每一個事件,他都力求完美,甚至連對每個人物的喜好,對每個事件的評價,他都想做到完美無缺。那時,卡萊爾一番心思都在這部鴻篇巨著中,不脫稿則已,一脫稿便想讓它驚世駭俗,書稿中找不出一點失誤之處。正因為如此,他多年的心血全傾注在這部書稿中,甚至過早地彎了腰,白了頭,花了眼。
終於有一天,《法國大革命》書稿誕生了。當他合上整部書稿時,興奮之餘忍不住像孩子一樣跳了起來。他決定給自己放一個長假,到以前從沒有去過的地方玩玩。卡萊爾拿著書稿來到朋友家,高興地說:“成功了,我成功了!”朋友接過書稿,說:“是不是完成了?”卡萊爾點點頭。朋友慢慢地翻著書稿,沉浸在豐富的內容之中。卡萊爾沒有打攪他,一個人踏著街道溜達著,由於多年埋頭著書,他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但是,興奮卻使他的雙眼充滿了神光。他走出城外,看藍天白雲,飛鳥綠樹,心情格外的舒暢。
卡萊爾伸展著胳膊,長舒了一口氣。他衝著天空大聲地喊著:“完成了,我終於完成了。”
幾天後,卡萊爾遊玩回來。他第一件事就是到朋友家取書稿。當時,朋友不在,他在書架上翻著。但是,他左翻右翻也沒有看見。這時,朋友的傭人走了過來,問他:“先生,您在找什麼?”卡萊爾說:“我的書稿呢,好大的一摞書稿都去了哪裏?”傭人說:“你是說擺在架子上的那堆廢紙嗎?”卡萊爾說:“什麼廢紙,那是我多年的心血,是一部足以震動人類的書稿啊。”傭人一聽嚇得渾身哆嗦,半晌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卡萊爾問:“你到底看到沒有,快給我拿出來。”過了一會兒,傭人去火爐旁拿出一摞薄薄的紙來,說:“先生,隻剩下這些了。”卡萊爾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書稿,隻可惜僅有小部分。卡萊爾問:“另外的呢?”傭人說:“被我當成引火爐的紙了。”卡萊爾啪地一拍額頭,說:“上帝,為什麼會這樣。”傭人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卡萊爾氣憤地一腳把書架踹倒了,他奔到門外,望著天空大叫一聲,慢慢地跪在地上,痛苦地說:“上帝啊,你為什麼這樣懲罰我。”卡萊爾緊緊地揪著自己的頭發,他懊悔極了,如果出門前不把書稿交給朋友,或者囑咐朋友的傭人一聲,也不至於如此。
接下來的幾天,卡萊爾食不絕味,睡不能寢,生活在懊悔和自責中。他一遍遍地自言自語:“如果不是自己失誤,怎麼會將多年的心血伏之東流?”朋友知道後來過多次,但是,無論朋友怎麼道歉,卡萊爾也無法從痛苦中拔出身來。
這天,卡萊爾低頭在街上走著。突然,兩個乞丐的談話吸引了他。隻聽一個人說:“我這輩子失誤了一件大事?”另一個人說:“什麼事?”第一個人說:“我小時候,想去外婆家住,由於貪玩走錯了路,最終流浪到這裏,如果我在外婆家長大,肯定繼承了她家的莊園,也不會淪為乞丐,因為外婆家沒有後人,她的莊園最終交到了一個傭人手上。”另一個人說:“但我聽說後來這個傭人被強盜殺死了。”第一個人說:“是啊,強盜想搶奪我外婆的遺產,把傭人殺了。”另一個人說:“那你還惋惜什麼,你應該感謝那次失誤才對,如果當初你去了外婆家,那麼被強盜殺死的人肯定是你。”第一個人聽後高興地說:“是啊,我應該慶幸才對。”
卡萊爾猛然一震。自己這輩子也失誤了一件大事,難道它不會成為一次值得慶幸的事嗎?卡萊爾驀地轉身向家裏走來。來到家裏,他坐在桌子前,靜靜地思索著那部《法國大革命》文稿。整整一夜,他不吃不喝,將文稿從頭至尾想了一遍。第二天淩晨,他猛然提起筆,在草稿上寫下“法國大革命”一行字母。他要重新書寫。不久,卡萊爾以殘年餘力,終於完成了《法國大革命》的第二稿。而且,由於第二稿是他痛定思痛後的傾心傾力之作,無論從文字描述、思想內涵和曆史軌跡上,都比第一稿更加成熟和完善,更加深刻地再現了西方文明進程中充滿暴力和不滿的革命曆程!《法國大革命》第二稿的麵世震驚了史學界,使整個法國,甚至全世界都知道了卡萊爾的名字,也因此奠定了卡萊爾在世界史學界的顯赫地位。可想而知,若非當年的失誤,《法國大革命》第一稿麵世後便推向讀者,是不會有第二稿的巨大影響力的。
一直以來,麵對一些新生事物時,由於無經驗可尋,很多人在工作和生活中,小心謹慎,怕出現什麼失誤,擔心一“失足”會釀成千古恨,其實,失誤並不可怕。不登頂,不知山之高;不失足,不知腳之短。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可見,正是失誤,才使人能認識到自身缺點的存在,從而糾偏趨正,使本來殘缺的東西,更加接近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