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荃等不了,當曾國藩這封信抵達周村時,曾國荃已向前推進了三十餘裏,把軍隊駐紮在了雨花台,這裏離天京隻有四裏!
曾國藩的信到達雨花台時,曾國荃正在極度興奮中。看了老哥的信,不禁嗤笑起來。他對參謀們說:“不是我在背後說曾大帥的壞話。我老哥年紀大了,鬥誌差了,行事過於拘謹。說的話全是大套理論,沒有實踐支撐。咱們可是有實踐支撐的,自起兵以來,咱們打的仗還少嗎?每次不都是以一敵十,把長毛打得哭爹喊娘。”
他給曾國藩回信道:“諸軍士被招募進湘軍,所圖的就是攻下天京。洪秀全那廝已是窮途末路,我們應乘勝進攻。倘若在此等待,豈不是讓他們有所準備?況且,天京是賊之根本,拔其根本,則枝葉自然死亡。隻要我們攻天京,分散在各地城池的賊軍必會來救,那時,李鴻章不必來了,左宗棠在浙江也不必打了,當他們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變了天地。”
曾國藩並未認為老弟吹牛,可心裏仍然不踏實。他繼續去信勸曾國荃:“駐紮雨花台我沒意見,但你絕不能擅自行動、攻打天京。”
寫完這幾句話,又覺得言辭不夠溫和,於是和曾國荃嘮家常:“我知道你創建功業的心特重,應該問你這心從何處來,是為家族爭光,還是為了讓人看得起你,是為蒼生社稷,還是僅出於喜歡打仗。這裏有公心也有私心,出發點不同,結局就會不一樣。這就是正念頭,念頭對了,才能把事做對。”
曾國荃討厭老哥講大道理,但他畢竟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回信給曾國藩,就按你說的,等四路大軍到齊,我才行動。
曾國藩接到信後,總算放下心裏的石頭,想不到這波才平,另一波又起:四路大軍永不能齊聚天京下了。
中央政府突然來了聖旨,要曾國藩迅速派一支軍隊趕赴陝西,陝西那邊出了大狀況。陳玉成的一支太平軍進入陝西後和當地活躍的撚軍配合,攪亂了清政府的政治秩序。這支兵團不僅把陝西鬧了個底朝天,還威脅著山西甚至湖北。
曾國藩反複思量,如果不救陝西,一旦長毛進了湖北,那又要重新來過。審時度勢之下,他聽從了中央政府的命令,派已攻占了廬州的多隆阿去陝西。
李續宜雖然是一路軍的指揮官,但他本人已是安徽巡撫,隻是派了手下兵團前往。這支兵團進展緩慢,又要分出一部兵力回安徽和太平軍作戰,所以更不可能快速抵達天京城下。至於鮑超,兵力有限,到和不到,對曾國荃而言並不重要。
等於說,隻有曾國荃一支孤軍抵達天京城下。曾國藩希望李鴻章能快速向西推進,李鴻章有這個能力,卻不實施。他從上海出發時隻帶了兩千淮軍。有人問他為何這樣消極,李鴻章神秘地一笑說,曾國荃能征善戰,曾大帥智慧高超,有他們曾家人在,天京何愁不下。我若興師動眾而去,給別人的感覺不是要搶人家的功勞?!
這是智慧,換個角度看就是雞賊。因為人人都知道天京城不好打,豈止是不好打,簡直是難於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