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步入失敗的怪圈(2)(3 / 3)

劉銘傳馬上生起病來,而且相當嚴重,已到了臥床不起的地步,李昭慶劍走偏鋒,說突然對陽光過敏,躲在屋子裏不敢出來。

曾國藩氣得渾身發癢,他知道,如果沒有李鴻章撐腰,劉、李二人絕不敢如此放肆。胡亂在身上抓了幾把後,他的癬稍安了一會。攤開紙,醞釀了半天,開始給李鴻章寫信。

他說:“現在淮軍一部既歸我管轄,那麼閣下應該當甩手掌櫃。凡有人向你請求,你應該置之不理。如果號令不從我這裏出,我要這支軍隊有何用?當擺設嗎?你總擔心我對你的將軍們嚴苛,其實我已老了,人一老,就有了慈悲之心。我常擔心過於寬大,絕無嚴苛之理。我現在常存了為父為師之心腸,責罵他們,激勵他們,無非是希望他們能有所成就,做一個對江山社稷有用的人。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罷,我現在以你老師的名義和你約定一下,以後對你的淮軍將領,除了撤職以外,其他任何事,你都不要過問。如果你認為我的命令有問題,可密函來告,我們再協商。”

這封信情緒頗為激動,但又不失分寸,李鴻章同意縮手回來,劉銘傳如有神助,大病立即好了,李昭慶宣稱他也需要透透氣。二人都走出臥室,聽從曾國藩的調遣。

表麵上看,一切都好,其實艱難還在後頭。

隻有苦勞

曾國藩“四地駐防、機動部隊追擊”的軍事方略其實就是以有定之兵,製無定之寇。在理論上,這種辦法天衣無縫,但實踐起來,就發現這是紙上談兵。

四鎮之間相距數百裏,空隙極大,撚軍往來穿行,流動自如,縱橫馳騁於河淮之間的千裏平原上,根本不必和四鎮沾邊。曾國藩的機動部隊疲於奔命,產生的效果和僧格林沁一樣:苦勞無功。

曾國藩經過多日的反思,重新調整戰略:僅留少數弱兵駐防徐州、濟寧、周口、臨淮,又加了個歸德鎮,剩餘的士兵全部充當遊擊之師,分數路跟蹤追擊撚軍。

他本以為這樣能收到奇效,想不到仍是徒勞無功。這緣於他部隊的質量,1865年初冬時,經過毫無質量的擴充,曾國藩剿匪部隊已達七萬人,但真能打的隻有劉銘傳兵團。撚軍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劉銘傳在山坡出現,撚軍馬上就在山穀消失。

不過對於曾國藩的其他遊擊部隊,撚軍就毫不客氣了。先帶著對方繞圈子,繞得對方氣喘籲籲,突然調頭,以騎兵猛衝,步兵在後麵砍殺。所以當時的情況是:劉銘傳兵團四處找撚軍,很怕找不到;而其他兵團四處躲著撚軍,很怕黴運當頭和撚軍撞上。

於是,天下人都看到一個奇異的畫麵:撚軍在各地龍騰虎躍,曾國藩的人馬則萎靡不振,焦慮愁苦。

尤其是河南反對撚軍的民眾紳士們,對曾國藩這種消極戰略大為不解,氣憤難平。他們舉例說,當年僧王(僧格林沁)睡覺都不下馬,一日急行軍數百裏,追擊撚匪,金戈鐵馬、刀光血影,好不快活,好不驚豔。可現在曾大帥,就像是被霜打的茄子,自他和撚軍開戰以來,從他那裏就從未傳出過任何振奮人心的消息。這樣打,恐怕……

這也是慈禧的憂慮,她覺得曾國藩太懦弱了。其實隻要她肯回顧,就知道這本來就是曾國藩打仗的風格。曾國藩向來避免短兵相接的戰鬥,他希望把敵人圍死,或者是讓敵人來攻,防守永遠比進攻的成本低。

曾國藩曾對人說,帶兵的第一戒就是:先保存自己,活下來。離開這一戒,其他都是扯淡。

在和撚軍交手多次後,曾國藩不無憂慮地說,“我打不了這種仗啊,當初和太平軍打,隻有在突然遭遇時才偶爾短兵相接,這種場合幾年都遇不到一次。可現在和撚軍打,隻要碰上,處處都是短兵相接,我不擅長這種打架風格!”

所以當慈禧的聖旨斥責他太過迂緩,不如僧格林沁勇猛時,他平靜地“反駁”道:“僧格林沁隻是表麵勇猛,下場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撚軍不同於太平軍,我還在琢磨具體的戰法,少安勿躁,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他勸人家不要心急,他自己卻已心急如焚。駐防和機動部隊跟蹤追擊無法奏效後,他又別出心裁想到自認為很妙的一招:防河。

所謂防河,就是利用自然河道限製撚軍的活動區域,這自然河道包括運河和黃河。

1866年3月,曾國藩把指揮部從徐州移至濟寧,沿途勘察運河、黃河,根據自然地形劃出若幹區段,由直隸、河南、山東各省的部隊和淮軍分段設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