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最後沒有輝煌(4)(1 / 3)

金陵官員們,甚至是他的幕僚們都大為驚異,想不明白曾國藩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一個清晨,陽光普照兩江總督府,細若遊絲的灰塵,灑進曾國藩的臥室。他吃力地從床上爬起,去書案上寫了副不痛不癢的對聯,然後派人送去了馬新貽家。

這是他兩個多月來,唯一做的和馬新貽有關的一件事。

慈禧氣得死去活來。她命令刑部尚書鄭敦謹火速趕往金陵,幫曾國藩審理刺馬案。

鄭尚書到的前一天,曾國藩得到消息,急忙讓人把張文祥案卷調來,粗略看了一番,記下了有關案犯的名字。

鄭敦謹到的那天,曾國藩熱烈歡迎,宴會一直持續到淩晨。

第二天,鄭敦謹宿醉,頭暈腦漲,無法審理。曾國藩卻來了勁,死活把鄭尚書拉到衙門。鄭敦謹強撐著,把案卷看了一遍,於是問跪在下麵的張文祥:“你到底受何人指使,刺殺馬大人?”

張文祥在獄中過了兩個月美好生活,養得白白胖胖,此時仍堅持之前的口供:“我本是浙江人,馬新貽在浙江巡撫任上時大力捕殺海盜,我和海盜雖然關係不錯,但我卻不是海盜。馬新貽誣陷我,還殺了我妻子,我於是隻好逃往他鄉。後來馬新貽到寧波閱兵,我上狀喊冤,馬新貽不理。於是我就起了仇恨之心,跑到金陵來刺殺了馬新貽。”

鄭敦謹本來頭腦發脹,聽了張文祥的口供,不禁被逗得精神大振。

他問:“就因為這點事,你就刺殺馬大人?”

張文祥回答:“是!”

“哈哈”,鄭敦謹狂笑,去看曾國藩,想得到曾國藩的呼應。讓他大跌眼鏡的是,曾國藩坐在那裏正昏昏欲睡。

“曾大人!”鄭敦謹喊了好幾聲,曾國藩似乎才從夢中驚醒,慌張地問:“怎樣,怎樣,招了嗎?”

鄭敦謹感到好笑:“曾大人為何不訊問?”

曾國藩迷迷糊糊地說:“有你在此,我何必問。我相信你。”

“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曾大人……”

“重刑伺候!”

上來幾個虎狼衙役,把張文祥掀翻在地,一頓亂棍。張文祥被打得哭爹喊娘,眼看就要被打死。

鄭敦謹喝令住手,無人住手。

“曾大人,”鄭敦謹急了,“你這樣會把他打死的。”

曾國藩懶洋洋地揮了揮手,仆役立即收了棍,站立一旁,就好像他們是傀儡,而提線則在曾國藩手中。

鄭敦謹發現了問題的嚴重性,他來這裏隻是個擺設。真正能做主的是曾國藩,冥冥之中,他看到張文祥和曾國藩勾肩搭背,把酒言歡。

他想偷偷去審問張文祥,但張文祥已被打得不能開口。能開口時,口供依然如昔。這讓鄭敦謹產生一種感覺:張文祥在背台詞。

鄭尚書和金陵官員有心無心地談天,談到曾國藩時,眾人都異口同聲地稱讚,曾大人辦事向來一絲不苟,認真到極致。

鄭尚書不陰不陽地問了句:“為什麼在刺馬案上,曾大人怎麼如此心不在焉?”

沒有人回答他。

他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在翻來覆去審訊了半個月後,鄭敦謹已確定了一件事:刺馬案永不可能有真相。

曾國藩在鄭敦謹麵前歎息連連,兩人隻能達成一致。曾國藩向朝廷上奏折說,“經過再三審訊,該犯還是堅持以前的口供,並屢屢絕食,隻剩最後一口氣。我認為,倘若讓他就這樣死了,實是對他的恩賜。所以應迅速了結此案,明正典刑,給天下人一個警戒,也讓張文祥罪有應得。”

慈禧看了奏折後,一言不發。

前一天回來的鄭敦謹正站在她麵前,低眉垂目,袍服正不自覺地抖動。

“你就沒有審訊出一點東西嗎?”慈禧氣憤地質問他。

鄭敦謹像是被電了一下,磕磕巴巴:“臣……無能……”

“哼,”慈禧氣咻咻的,“這個曾國藩,老狐狸。”

鄭敦謹發自真心地認同慈禧的判斷:“臣疑心這件事和曾國藩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