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努力地想撐開眼皮,可連續眨了幾下,就是睜不開。我的頭“嗡”的一下,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他可是一名成績優秀的學生,後天就畢業考試了,如果因此……
我冷冷地看著周××:“前天,你用鐵釘紮傷女同學的手指,現在你又給我惹出個禍來。經常告訴你不要欺負同學,好好學習,你偏不聽,現在怎麼收場?要是朱×的眼睛有個閃失,你哭都來不及!”
周××嚇得麵色發青,嘴裏隻是不住地念叨:“我不是故意的。”
我打電話通知了周××的父親——一個樸實的紗廠工人,他租了一輛摩的匆匆趕來。聽完我的告狀,當即給了周××一個耳光。周××捂著打紅的臉,傷心地哭起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還嘴硬,我先送朱×去醫院,晚上回家,再收拾你這個兔崽子!”父親吼道。我攔住他:“快去醫院查查,沒有問題最好,有了問題,麻煩就大了。”他點了點頭,扶著朱×離開了教室。
……大夫正戴著手套,用手撐開朱×的眼皮做檢查。“沒有大礙,點點眼藥水就行了。”我鬆了口氣,但還是不太放心。大夫在我的請求下又細致地檢查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明顯的外傷。
“大夫,既然傷得不嚴重,可他的眼睛為什麼還睜不開呢?”我疑惑地問。
“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吧,看看有沒有嘔吐的現象,先打個點滴。”醫生的回答更增添我幾分擔憂。我領來了藥水,到了注射室。朱×小聲說:“老師,我不打點滴。”
我說:“男子漢,這點疼算什麼?”護士帶著他去病房掛水了。
周××的父親站在門口,沉默了一會兒,我對他說:“我和朱×的家長聯係一下?”他點了點頭。
十分鍾後,朱×的父親匆匆趕到:“我的兒子怎麼了?要是他的眼睛有什麼三長兩短,就是賠我一百萬,我也不稱心。”他邊說邊用手撥開了周××父親遞來的香煙。
病房裏,朱×正坐在椅子上掛著水,雙眼依然緊閉著。“兒子疼不疼?”朱×的父親不停地詢問傷勢,“比剛才好點了?”“那你把眼睛睜開給爸爸看看。”朱×的眼皮抖動著,努力想撐開,但顯得很痛苦,剛露出一條縫又緊緊閉上了。
見此,朱×的父親語氣不由加重了:“吳老師,醜話說在前麵,如果朱×沒什麼問題就好,假如有什麼後果,別怪我不客氣!”
“那是、那是!”周××的父親連連點頭。
“我們有事先走了,您留在這兒照顧他。有什麼情況通知我。”我努力地笑了笑,剛走到門口,無意扭頭一看,不由愣住了,朱×突然睜開了眼睛,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
“你,你的眼睛沒事了!”我高興地叫道。
“喂,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能睜開了。”朱×咬著嘴唇,一臉尷尬。我恍然大悟:剛才他眼睛之所以睜不開是假裝的。
第二天早晨,我一到辦公室,就發現我的桌上放著一封信,展開一看,內容如下:
吳老師:
對不起,昨天我是騙您的。那節課上,周××伸懶腰時不小心碰到了我的眼睛,當時也很疼,可他不但沒道歉、反而罵我不長眼睛。他經常仗著力氣大欺負我,我向您請求調換位子,您總是不答應,說我作為班幹不懂團結同學。這次,我實在忍無可忍,就裝出一副傷得很重的樣子嚇嚇他。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嚴重,您在醫院裏讓我打點滴時,我就想告訴您真相,可又不敢。於是就想第二天上學時,再說自己已經痊愈了。
您臨走時,我的眼睛有點癢癢,剛一睜開,就被您發現這個秘密了。如果我傷害了您,就請您打我幾下,解解氣吧!
您不爭氣的學生朱×
6月28日
讀完手中這張薄薄的信箋,我的心情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教師不注意保護學生,學生隻好想辦法自我保護。案例中朱×的情況就是如此。
朱×自述經常挨周××的欺負,不是沒有向教師反映過,他還提出調換座位。教師至少應該問清情況,分清是非,能解決矛盾就解決矛盾,實在不行就確實應該考慮調換座位。朱×是班幹部,但他也是個普通的孩子,班主任不應該要求他“忍辱負重”,不能讓他在被人欺負的環境下生存。保護每一個學生是教師的本職工作。現在教師不幫助朱×解決生存中的具體問題,反而批評朱ד不團結同學”,甚至不分是非地說他們是“問題同桌”。這豈不等於說誰當班幹部誰就活該倒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