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是人類文化遺產的展示廳,又是讀書與寫作、繼承與創造文化的場所。布置一個像樣的書房,無疑需要幾代人的心血積累和經濟積累。
書房大小,藏書多少固與個人有關,更與文化的命運、國家的前途直接相連。且不說秦始皇的“焚書坑儒”,在十年動亂中,亦有不少書房被抄家查封,這種對書籍的摧殘,對於視書籍為生命的讀書人來說,不啻是在心上捅上一刀。
如若布置一間像樣的書房,要緊的倒不是心意要多大,書架、寫字台要多講究,而是書房的主人是否具有一種文化精神?是否能營造一種讀書的氣氛?我們固不必要求每個人都沐浴焚香然後方能讀書,但在書房裏創造一種讀書的氛圍,保留一種讀書的心境,卻無疑是十分必要的。
聽說,眼下有些城市青年,甚至在經濟發達的農村,結婚時也喜歡在新房裏擺上一個小書架,擺上幾本裝幀精致的厚書。我不知道這些青年人讀也不讀,但我想無論如何,這也是一種進步。
畢竟,有沒有像樣的書房似乎並不重要,更重要的倒是有沒有讀書的風氣。一個沒有文化的民族,注定是沒有希望沒有前途的。而一個喜歡讀書的人,每當置身於雅靜而又藏書豐富的書房裏,便會感到一種少有的充實與謙虛,猶如登上高山之巔,忘卻世間的榮辱一般。
我的小書屋
孩子們長大了,老大老二成家後各自去過他們的日子,老三大學畢業後留校工作了,現在家裏隻剩下我和老伴。三室一廳的房子過去曾顯得擁擠,現在倒寬敞了。於是乎,我將其中一間房子騰出來作了書屋。擺上一張書桌和幾把椅子,順牆是一排書櫥,多年來放在紙箱裏的書籍和到處亂堆亂放的零散書籍、雜誌,統統登堂入室上了書架。桌上自然有文房四寶;迎麵牆上掛一幅盆景畫大掛曆;窗台放了一盆鐵葉海棠,幽香撲鼻;一架落地風扇置放牆角,可隨時送風消暑。閑來無事,打坐書房,讀書、寫字,倍感舒暢愜意。對此,我太洋洋自得了。
我不能算家學深厚、藏書萬卷,但對我這樣一介窮書生出身的人來說,書房中的書也算不少,除了馬恩列斯毛澤東等革命導師的經典著作和鄧小平文選一二三卷及一些名家哲學書籍之外,其它都是與我所學專業相關的書類,先秦諸子、四書五經、史記漢書、東周列國、唐詩宋詞、三言兩拍、聊齋水滸、西遊紅樓、儒林三國、桃花扇、鏡花緣以及魯迅、巴金、冰心等名人的著作,還有《辭海》、《辭源》等多種辭典、類書等工具書……家珍難以盡數。其中最使我珍重的是,有同學新近寄來的我大學最崇敬的老師郭子直教授編寫的《文史工具書入門》和同學韓理洲教授的著作《唐文考辨初編》、《陳子昂研究》等及同學、作家匡燮的散文集《野花淒迷》、《無標題散文》等等。每當我走進自己的書屋,或秉燭夜讀,或獨坐遐思,總是悠哉遊哉,猶如同古聖先賢、高人墨客促膝長談,共咀英華;又好像置身於名山大川、古刹深院,神遊其間;有時遇好友偶至,品茗評書,海闊天空,擊節陳詞,則更是我之極樂。
我生性疏懶,隻有讀書的興趣,卻缺少動筆寫作的情致,是屬“讀而不作”者流。但是自從有了這一鬥室書屋後,在讀書之餘,有時也欣然命筆,寫些短文或業務研討論文之類。近幾年寫於格子紙變成印刷鉛字的論文和“豆腐幹”文章大約已有幾十篇。因為書房較之辦公室要清靜一些,所以有時也把應該在辦公室完成的一些文字工作拿到家裏書房來做,免不了常有挑燈伏案、“三更燈火五更雞”之情景,但我卻樂在其中,樂此不疲。
有個書房,隻是為讀書創造了良好的條件。有書房,有書籍,不等於就有知識。因為書本隻是知識的載體,它畢竟是人的身外之物。為了把書架上的書籍變成自己頭腦中的知識,隻有讀書,讀書,再讀書。如果不讀書,書房再好,書籍再多,那也隻能是一個物質上的富漢、精神上的乞丐而已。如果隻是為了附庸風雅,裝點門麵,那更是一種對文化的戕害和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