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時,蜀國有位幽默家名叫簡雍。他從小就是劉備的好朋友,一直跟著劉備,在蜀國做了昭德將軍。有一年天旱,糧食缺乏,劉備下令禁止老百姓釀酒。當時官吏查禁得十分嚴格,如果從誰家中搜出釀酒的工具,便要將這人當作違令釀酒者處罰。一次簡雍陪劉備出去巡遊,遇到一個男子在路上走,他便報告劉備:“這個人想奸淫婦女,為什麼不把他抓起來治罪?”劉備說:“你怎麼知道他想奸淫婦女?”簡雍說:“你看,他身上帶著淫具,應和那私藏釀酒用具的人同罪。”劉備聽了大笑,便下令赦免私藏釀酒用具者的罪名。

這又是利用邏輯矛盾的一種方式。簡雍就是利用劉備提出的站不住腳的前提,推出了更加荒謬的錯誤,從而使劉備收回了自己錯誤的政策。

二、語言幽默的技巧

語言幽默的精髓就是在“語言”上作文章,透過對語義、語音、語形的打破常規的運用,來達到幽默的效果。

1、語義轉化

以常規的眼光來看待語言,它便有著一個常規的涵義;如果打破這種常規,語言便會產生多種涵義,這其中就不乏幽默之處。

(1)故意曲解

對語言隻按字麵意思理解,而背離了真實的語義,這是人們所忌諱的。比如將“三十而立”理解為人到了30歲才能站立起來,就會被人們取笑。“立”本來有“站立”的意思,但在這裏應該作“有所建樹”理解。像前述那樣的“望文生義”可能要貽笑大方了。但是在幽默家那裏,這種“貽笑大方”的望文生義,則可以演變為故意曲解,製造出幽默感十足的作品來。如將“私生活”曲解為“私下裏生活”;將《論語》中的“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曲解為“已著冠者三十人”和“未著冠者四十二人”,就達到了非凡的幽默效果。

唐朝鹹通年間,宮中優人李可及,滑稽諧謔。有一年,唐懿宗過生日,先設道場,由佛道兩家分別講經,再由優人表演節目。演出節目時,李可及穿著大袍子長帶子登場,在台中央就座,自稱評判家,是評判儒、佛、道三教的講道水準的。有人問他:“你既是評判,想必對三教都十分精通了,敢問:釋迦牟尼是什麼人?”他隨口回答:“婦人。”問的人大吃一驚,問他有何根據,他說:“《金剛經》上說,敷坐而坐(本意是指盤腿而坐),如果不是婦人,為什麼先讓丈夫坐,再讓兒子坐呢?”又問:“太上老君是什麼人?”他回答:“也是婦人。”問的人更吃驚了,讓他講理由,他說:“《道德經》上說,‘吾有大患,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本意是:我有無窮憂患,是因為我有形體;等到我的形體消逝了,我還會有什麼憂患呢?)老君要不是婦人,他為什麼會擔心有身孕呢?(婦女懷孕俗稱‘有了身子’)”那人又問:“孔子是什麼人?”他還是回答說:“也是婦人。”問他從何而知,他說:“《論語》上說:‘沽之哉,我待賈者也。’(本意是:做人要待價而沽,要等待出去做官的時機,而不能送上門去,要以堅持自己的主張為原則)他要不是婦人,為什麼等待出嫁呢?(‘賈’與‘嫁’這裏同音)

李可及在這裏使用了一連串的曲解,結果引得在旁觀看的皇上十分高興,他也因此而得到了重賞。

由此可見,利用故意曲解的方法,是很可以製造幽默的。據說1954年的一天,郭沫若在重慶和畫家廖冰兄等人同桌吃飯,當他得知畫家的妹妹名“冰”,畫家因與妹妹相依為命而自名“冰兄”時,故作恍然大悟之狀,說:“這樣我終於知道,鬱達夫的妻子一定名鬱達,邵力子的父親一定叫邵力。”郭沫若的這種曲解方法贏得了滿座的笑聲。這很合乎“裝傻”的喜劇原理。而每時每刻都力圖不出一點紕漏,力圖表現出聖人形象,便難以展現幽默;隻有適當地做“傻瓜”,讓別人去“優越優越”,去滿足滿足,別人高興,你也快樂。當然,為了達到諷刺的目的,你也可以讓你的諷刺對象當一回“傻瓜”。

古時候的人為了表達與人的難舍難分,與客人分別時,主人總要多送一程,並說“遠送當三杯”。有一位主人也對客人說這句話,但他卻不想留客人吃飯,而是起身把客人送到門口,並說:“古語說:‘遠送當三杯。’待我送君幾裏路。”他害怕客人留下來吃飯,急急忙忙拽住客人的袖子就要走。客人譏笑著說:“慢點,我吃不了這樣的急酒。”

這位主人顯然曲解了“遠送當三杯”的真正涵義。但他真的是“傻瓜”嗎?仔細想來,他不僅不“傻”,似乎還有點“聰明”,因為他畢竟為自己省下了一頓飯。

(2)虛語實解

有些語言是“極言”之辭,有明顯的誇張意味,一般情況下是不能當真的。錢鍾書在《圍城》中有這樣一段話:“每逢它(汽車)不肯走,汽車夫就破口臭罵,此刻罵得更厲害了。罵來罵去,隻有一個意思:汽車夫願意跟汽車的母親和祖母發生肉體戀愛。”其中汽車夫的罵詞就隻能是一種虛語,是不能當真的,但錢先生非要來個“實解”,說成是“汽車夫願意跟汽車的母親和祖母發生肉體戀愛”,幽默感便由此而生了;再比如有人說“冷死了”、“熱死了”等等,千萬不要以為他真的有了性命之虞,事實上他離死還差得很遠。除非是為了製造幽默,才可以當真一回,就像這位將軍一樣:

在一列客車上,兩位太太為了開窗和關窗爭得不可開交,一個說:“如果打開車窗,我就要被凍死了。”另一個說:“如果關上車窗,我就要被悶死了。”列車員調解無效,便轉身請教同車廂的一位將軍:“您作為將軍,如果在戰爭中遇到這種情況,您將如何處理?”將軍回答:“這好辦。先打開車窗凍死一個,然後再關上車窗悶死一個,問題就解決了。”

這方法也許太“殘酷”了,況且這是在列車上而不是在戰場上;但是如果從幽默的角度去理解,恐怕兩位爭吵的太太也會一笑了之,各自偃旗息鼓了。

“舍命陪君子”也是我們常聽和常說的話。一般情況下我們聽到這句話,除了感激別人的真誠以外,大約沒有別的想法:不會覺得自己就成了君子,更不會為了說這話的人的性命而擔憂,因為別人根本就沒有為你犧牲性命的打算。不過也真的有例外:

李西涯在翰林院任職時,有一天陪郡侯吃酒席,由於喝酒得過量而酩酊大醉。他酒醒以後,對郡侯說:“我今天是舍命陪君子了。”郡侯卻笑著說:“我也不是君子,請老先生不要輕生。”

按中國人的傳統,陪人吃酒時自己不醉則不算盡心盡意,而醉了酒又會覺得有失風度,很沒有麵子,這也的確教陪酒的人左右為難。那位郡侯大概深諳其中之道,也許他並非真的為李西涯的性命擔憂,而是為他的麵子著急,所以他隻是用此幽默的回答來為李老先生挽回一些麵子罷了。

虛語實解還有一種情況:在有些情況下,語言的實際意義要比字麵意義豐富得多,如果僅按字麵理解,很多事情就行不通,比如父親叫兒子吃飯,兒子卻問:“我可以吃菜嗎?”而實際上“吃飯”就包含了用菜下飯的涵義。當然,也有“聰明”的人利用這一實解來鑽漏洞,達到自己的某種目的。

從前有一個人特別喜歡安靜,可是他的家東鄰是個銅匠,西鄰是個鐵匠,每天從早到晚叮叮口當口當的噪音震耳欲聾。他非常苦惱,經常對人家說:“這兩家如果有搬家的一天,我情願做東設酒席感謝。”有一天,銅匠和鐵匠兩人一起來這人家裏,對他說:“我們就要搬家了,先生不是經常說要請客嗎?我們現在特意來領情了。”這人問:“什麼時候搬?”“就在明天。”這人非常高興,就備了一桌豐盛的酒席請二位匠人。吃完後又問:“你們兩家將要搬到哪裏去呀?”兩個匠人一起說:“我搬到他屋裏,他搬到我屋裏。”

那位“好靜”之人的心情如何,我們無法知道,但有一點是明白的:他的一頓飯肯定是白請了。壞就壞在那兩個匠人將他的話來了個“虛語實解”,從而鑽了他話中的一個漏洞。

(3)析字

析字是一個傳統的幽默方式,自古以來的幽默家利用這一方法製造了大量的幽默作品。漢字形體的分解、組合、變換等都可以作為幽默的材料,比如有這樣一則幽默故事:

青州東門皮匠王芬,家漸裕,棄故業,裏人為謀贈號。芬喜,張樂設宴,一黠少曰:“號蘭玻可乎?”眾問何義,曰:“蘭多芬,故號蘭玻,從名也。”芬大喜,重酬少年。諸人俱不覺其義,後徐思蘭玻,依然“東門王皮”也。

那“黠少”的狡黠之處表現在幾個地方:“蘭”確多芬芳,與“王芬”之名諧義,而“玻”中含“王”,此號似乎的確雅致;但實際上,“蘭”中含“門”與“柬”字,“柬”的字形像“東”,於是“東門”猶在,而“玻”又由“王”與“皮”組成,所以原來是“東門皮匠王芬”,現在變成了“東門王皮匠”,換湯而不換藥。看來人發跡了,也不能附庸風雅,如果自己“肚裏無貨”,終是人們取笑的對象,自己卻還懵然不知,這多少讓人覺得有些可悲。但下麵的兩則故事就不會給人這種感覺了:

包山寺位於蘇州附近的太湖,寺裏有一個叫天靈的和尚,知識淵博,精通文字。有一天,一個秀才嘲弄他說:“禿驢的禿字怎麼寫?”天靈和尚立即應聲說:“把秀才的秀字,屁股略彎彎調轉就是。”

武則天當政時,狄仁傑和盧獻二人同任刑部侍郎,兩人又都十分詼諧,愛開玩笑,這樣就熱鬧了。有一天,狄仁傑先向盧獻發動進攻,說:“要是給盧配一匹馬,你就變成驢了。”盧獻回敬說:“將你這個狄從中間劈開,便是兩隻犬!”狄仁傑帶著勝利的微笑說:“你錯了!”狄字是犬旁一個火字,怎麼能說是兩隻犬呢?”盧獻說:“犬旁邊著火,那便是煮熟的狗了!”

(4)語義雙關

美國前總統林肯的麵形長得難看。林肯對此有自知之明,他不僅不隱諱,有時還以此自嘲。一次,林肯和史蒂芬、道格拉斯競選總統,進行辯論,道格拉斯指責他有兩副麵孔,是個兩麵派。林肯聽後,機智地回答:“現在,請聽眾來評評,如果我有兩副麵孔的話,我情願戴這副嗎?”林肯的回答贏得了聽眾熱烈的掌聲。

林肯在這裏就是利用了“麵孔”一詞的雙關意義,並以自嘲的方式,巧妙地表明他不是一個兩麵派。他的機智不僅折服了聽眾,也給他們深刻的啟發。有很多語言都具有這種雙關的涵義。巧妙地利用這種雙關,不僅可以製造幽默,有時還可以用來擺脫窘境,“顧左右而言他”。

從前,廣東海豐的一個鹽運使叫張穆庵。一天,他讓車夫趕馬車,出了官府,遇到一個老婦人攔住了他的車子,訴說她的丈夫娶了小老婆的事。張穆庵聽了,笑著打發那個老婦人說:“我是賣鹽的官,不管人家吃醋的事。”

在中文裏,“吃醋”有兩種涵義,一種是把醋作食物的佐料吃掉,就像吃鹽一樣,這是它的本義;還有一種引申義,專指男女之間感情上的一種糾紛。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那位鹽官再廉明,想必也是難以管好這件事的。但他是官,對於告狀的老百姓又不能不給個說法,於是他巧妙地運用了“吃醋”的雙關涵義,既維護了自己的“官員形象”,又擺脫了棘手的問題,不僅幽默,而且很管用。

還有一則類似的幽默:威爾遜任美國新澤西州州長時,他接到來自華盛頓的電話,說新澤西州的一位議員,即他的一位好朋友剛剛去世了。威爾遜深感震驚,立即取消了當天的一切約會。幾分鍾後,他接到了新澤西州的一位政治家的電話:“州長,”那人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希望代替那位議員的位置。”“好吧,”威爾遜對那人迫不及待的態度感到惡心,他慢吞吞地說:“如果殯儀館同意的話,我本人是完全同意的。”

在這裏,“位置”也是一個雙關詞:那位議員生前的職位和死後在殯儀館占的床位。那位新澤西州政治家的意圖毫無疑問是要代替議員生前的職位,但威爾遜巧妙地理解為後者,從而於幽默中無情地回擊了那位不知羞恥的政治家。

2、語音轉化

(1)語音飛白

語言中有很多的同音字。有些同音的字互相換用,語義會與原來大相徑庭,如果用得恰當,也會造成幽默的效果。如有個當官的人,讀書時有些句子弄不懂,就想找個有學識的人請教一下,便向當差的說:“這裏有高才嗎?”當差的誤聽為是問一個姓高的裁縫,就回答說:“有啊!”並立即把那個裁縫找來。當官的就問裁縫:“貧而無諂,怎麼樣啊?”裁縫卻回答說:“裙而無襇,使不得啊!”當官的又問:“富而無驕,怎麼樣啊?”裁縫又回答:“褲而無腰,也使不得啊!”當官的見裁縫答非所問,就生氣地喝斥道:“口走!”裁縫又說:“如果皺了,我這裏有熨鬥可以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