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健康人格
第一節健康人格的類型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西方資本主義社會經過內部調整,科學技術和國民經濟迅速發展,但失業、犯罪、吸毒、精神病和道德墮落等社會問題十分嚴重。同時,國際上軍備競賽和核戰爭的威脅,對人的心理產生巨大壓力。所有這些問題使人們認識到,單憑財富和繁榮不足以解決人類社會的根本問題,也不可能給人帶來真正的幸福。
心理學家認為,要想使人類擺脫不安全感、無意義感和無名的煩惱,使人們熱愛生活,對人生充滿熱情和希望,努力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就必須關心和重視人的價值和尊嚴,發展和釋放人的巨大潛能,形成健康的人格。
健康人格是生物進化所賦予人的本性充分發展時所能達到的境界,是人類應該追求的價值目標,也是人們自己更願意達到的一種境界。對健康人格的研究,實際上表達了對於人應該怎樣生活的一種看法,表達了人有可能實現的理想人生的一幅圖景。
具有健康人格的人是心理健康者,他們能夠有意識地控製自己的生活,掌握自己的命運;他們意識到自己的優點和弱點、善和惡,並且容忍和認可它們;他們不是生活在過去的往事之中,而是堅定地立足於現在,並注意到未來的目標和任務;他們強調增加緊張而不是降低緊張的重要性,渴望生活的挑戰和刺激,渴望新的目標和新的經驗,而不希望生活的安靜與穩定。
健康人格與正常人格是不同的。僅僅擺脫心理疾病的人格是邁向健康人格的第一步,但遠非全部。人格的“正常狀態”不等於“超常狀態”。健康人格高於正常人格,是一種在結構上和動力上向崇高人性發展的特征。
健康人格的主要類型有:此時此地型、成熟型、自我實現型、機能充分發揮型和新人型。
一、“此時此地”型
美國心理學家皮爾斯認為,一個心理健康的人應該是充分地理解並堅定地立足於自己的此時此地的人。而那些仍然生活在過去的人,或者在今天就生活在未來的人,都有著不平衡的人格。他們生活在那種現在已不再真實的,或者現在尚未成為真實的世界中,正在為那種並不存在的世界而犧牲著現在,這對於完美人性的發展是有害的。因此,隻有抵達了“此時此地”的人,才是心理健康者。
皮爾斯認為,“此時此地”的人的人格,有10項特征:
1、牢牢地建立在當前時刻存在的基礎上
如果我們生活在過去,我們就會對於我們生活中的某個時期變得過分的感傷,或者就會為某件事責備父母,抓住他們對我們的問題所負的責任不放。這是我們身上最經常具有的未完成的狀態。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實際上仍然把我們自己看成是兒童。
如果我們生活在未來之中,對於完美人性的生長同樣是有害的。對於存在於將來的事物的空想,比關於過去的記憶,並不更真實一點,或者體驗到更多的東西。如果我們對於未來的想象和期望沒有實現的話,我們就會失望和不快,而且可能因我們的命運而責備他人、責怪環境、或責怪“壞運氣”。我們又一次把我們生活的責任,遷移到某人或某事上去了,而不是自己把它承擔起來。
“此時此地”的人認清了我們享有的惟一現實隻是此刻,所以他們並不為尋求生活的意義和目的而向後看或向前看。他們既不是過去事件的俘虜,也不是關於未來的幻想和想象的俘虜。他們的注意中心、意識和滿足,依靠的全是他們在現實世界中一瞬間又一瞬間的生活存在。
2、對於他們是誰、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有充分的認識和認可
“此時此地”的人了解而且承認他們的優點和缺點,並且意識到他們作為人的潛能。他們了解他們擁有的能力,了解他們能夠幹什麼和能夠成為什麼。同樣重要的,他們也了解,他們不能幹什麼和不能成為什麼,而且他們並不力求成為他們所不能成為的某種東西。他們並不堅持他們已經認識到他們達不到的理想和目標。
3、對自己的生活負起責任,同時擺脫對任何人所負的責任
“此時此地”的人是駕馭自己的人。他們不把他們是什麼樣的人的責任,轉嫁到父母、配偶、命運或任何外部力量上去。對於他們所創造的生活,所說的、做的、感覺和思考的任何事情,他們是能獨自負有責任的。
對“此時此地”的人來說,“正如沒有任何人對你的一生負有責任一樣,同樣,你也不對任何人負有責任。”“我幹我的事情,你幹你的事情。”如果對他人負起責任,那麼就成了他人生活的上帝和幹預者,從而削弱其獨立性和對自己的責任感。
4、完全處在與自我和與世界的聯係狀態
皮爾斯認為,意識有三個層次:關於自我的意識,關於世界的意識和在自我與世界之間的中介幻想的意識。中介幻想這個層次是一個“非軍事區”,它包括偏見和先入之見等,它使人們帶著“有色眼鏡”來觀察世界,不可能看到世界的本來麵目。它的作用是使我們脫離與我們自己和我們的世界的完全接觸的狀態。心理紊亂的人,與關於自我的意識和關於世界的意識,都喪失了聯係,在“非軍事區”這個中介幻想的意識層次上,消耗掉如此多的精力,隻為現實世界和自我留下很少一點精力。“此時此地”的人與他們關於自我的意識和關於世界的意識處在全麵聯係的狀態中。他們的意識沒有被中介幻想布上陰雲,或搞得模糊不清。他們所體驗到的是此時此刻的自我和現實世界,而不是幻想、恐懼和先入之見。
5、擺脫外部調節,進行自我調節
不大健康的人,往往以良心這種內化了的行為準則形式,受父母價值觀念的控製。“此時此地”的人不受任何他人關於正當行為的觀念的指導或支配,他們不是力圖實現自我的表象,而是力求表達和實現真正的自我。由於有了自我的支持,他們拋棄了環境的支持,不再信任外部的或已內化了的規範或價值觀念。他們的行為是自發的和自然的,反映著他們的實際麵目,而不是反映著其他人的需要和要求,或社會準則的束縛。
6、認清、承認並且表達自己的衝動和渴望
皮爾斯認為,絕大多數人因受他們的父母和社會告誡而抑製他們的衝動,結果他們都害怕表現這些衝動。然而,壓抑住的衝動並沒有完全消失,而是投射到其他人身上。我們譴責別人所作所為之事或所成為的樣子,正是我們也打算做的事情和打算成為的樣子。膽怯的人指斥別人是侵略性的;極端拘謹的人譴責青年道德敗壞;暴徒攻擊年輕人蓄長發,並指責他們存在著同性戀。
“此時此地”的人能夠坦率地、完全地和沒有壓抑地表達他們的衝動和渴望,毫無憂慮地讓任何人了解他們在任何時候的情感、思維和欲望。
7、能夠坦率地表達他們的怨恨
對不大健康的人來說,怨恨是最普遍的、不被表達出來的體驗。內疚是投射到別人身上的怨恨,怨恨是我們身上最壞的未完成狀態之一,怨恨的人已經走進了一條死胡同;他們不能前進,而且他們既不能對付怨恨的對象,又不能忘掉使他們心煩意亂的東西。顯而易見的解決辦法是把怨恨表現出來,這是走出死胡同和消除怨恨的惟一途徑。皮爾斯本人就是他的心理健康觀點的一個實踐者。他經常是粗魯狂暴的。如果有人惹煩了他,他就說:“我從不需要向你說明”,接著就走開。
8、反應當前情境並被當前情境所指引
“此時此地”的人的反應是靈活的和現實主義的,因為他們與現實處於完全接觸的狀態中。他們客觀地感覺情境的各個方麵,因為他們並不是通過不合理的幻想或其他人的指示察看情境的。
9、開放的自我界限
自我界限把自我從世界的其他部分中區分或分離出來。在自我界限之內,有熱愛感、團結感和可靠感。這些積極的情感並沒有擴展到界限之外的那些事物上。不是我們朋友的那些人,或者屬於不同政治黨派的那些人,我們可能以不友好的、懷疑的、甚至是敵視和駁斥的態度對待他們。因此,自我界限就構成一種吸引和排斥的極性。在界限這邊的東西是親近的和良好的;在界限那邊的東西則是疏遠的和壞的。
自我界限適用於外部。例如,如果你同少數民族成員一起工作,而且丟掉了你對他們的偏見的話,那麼,那種以前排斥他們的自我界限,就成為包含他們的了,因而就創立了一個新的界限。自我界限也適用於自我之內。我們可以把我們自我的成分,從我們的自我界限之內排斥出去。例如,對於某些真正屬於我們的思想、情感和欲望,我們可能不承認,我們拒絕或者否認它們。結果,我們不再是我們真實的自我。我們隻運用著我們的品質和我們的特點的一部分。內部自我的界限的這種壓縮,說明了大多數人隻用了我們人類潛能很小的一部分的原因。由於我們自我的界限收縮了,因而我們的精力和能力也就減少了。
“此時此地”的人的自我界限是靈活的,是能夠伸展和擴大的。這種開放性既適用於外部的自我界限,也適用於內部的自我界限。他們與自我的所有方麵都保持接觸,而且感到其中任何一方麵都不是使人不舒服的或有威脅的。健康人完全是他們自己,是有充分意識的,而且徹底地發揮了作用。因此,他們能夠有效地運用他們的任何一種潛能。
10、不追求幸福
把幸福變成目標,就是把精力和注意力從我們的惟一現實(即當前)移開。“此時此地”的人雖然不把幸福當作目標,但幸福卻出現了,盡管它的出現是暫時的和偶然的。幸福完全出現是不可能的,而且幸福成為永久狀態,或許是不符合需要的。為了幸福而去追求幸福,注定而且隻能導致“按遊藝場方式去製造樂趣”的人造幸福。“此時此地”的人不追求幸福,他們恰恰是他們現在的這個樣子。
二、成熟型
美國心理學家奧爾波特認為,心理健康者和神經病患者之間的區別,在於性質上的不同,而不是程度上的不同,兩者之間根本不存在著連續性。神經病患者是由無意識的衝突和童年的體驗所控製和支配的,而心理健康者則在理性和意識的水平上活動。指引這些活動的力量是完全能夠意識到的,並且也是可以控製的。因此,心理健康者是一個成熟的人,成熟的人具有以下七項人格特征:
1、統一的人生觀
神經病患者由童年的體驗和無意識的衝突束縛著。而成熟的人則擺脫了過去的壓抑,他們是向前看的,是被長遠的目標和計劃推動著的。這些人有目的感,有完成工作的使命感,這是他們生活的柱石,並對他們的人格提供連續性。目的感指揮引導著人的生活各個方麵朝向一個目標(或一係列目標),並給人以生活的理由。我們需要有意義重大的目標,沒有它們,我們就很可能會體驗到人格的困惑。沒有指向未來的誌趣和方向,就不可能有健康的人格。
價值觀對於人生觀的統一非常重要。神經病患者沒有價值觀,或者僅僅有片斷的和短暫的價值觀。成熟的人,具有較明確、較係統的價值觀。
良心有助於人生觀的統一,不成熟的人的良心像兒童的良心一樣,是馴服和盲從的,充滿了限製和禁律。無論是兒童或成人,都可能有這種良心,它的特點是“必須”,而不是“應該”。換言之,不成熟的人說的是“我必須這樣行動”,而成熟的人說的是“我應該這樣行動”。成熟人的良心由對自己和對他人的義務感和責任心組成,並且可能深深紮根於宗教和倫理的觀念中。
2、自我感的擴展
奧爾波特認為,隨著自我的發展,自我感擴大到人和物的廣泛領域上。最初,自我隻是集中在個人身上,隨著經驗範圍的擴大,自我擴展到自身範圍之外。
成熟的人積極介入和投身於超越自我的某人某事中去,而不是自私自利的;他們完完全全並且生氣勃勃地沉浸於生活之中,而不是遠離生活和逃避生活的消極旁觀者。
一個人越是專注於各種活動,專注於人或思想,他的心理也就越健康。這種真正參與的意義,適用於我們的工作、我們與家庭和朋友的關係、我們的癖好以及我們的政治或宗教的交往。自我變成了對這些富有意義的活動的投資,而這些活動則成為自我感的延伸。
3、博愛寬容的情感
成熟的人對於父母、孩子、配偶和朋友,具有顯示親密(愛)的能力。親密能力的顯示是由充分發展的自我擴展感引起的。人在其所愛的人那裏,表現出真正的參與,並關心他或她的幸福;這種幸福變得像自己的幸福那樣重要。親密能力的另一必需品,是充分發展的自我同一感。神經病患者的愛的關係與健康人格的愛的關係是有區別的。神經病患者需要得到的愛,比他們所能付出的愛要多得多。當他們表示愛的時候,是有條件的。健康人的愛是無條件的,不束縛人的,不使人喪失活動自由的。
成熟的人具有同情的能力,包括對於人的基本狀況的同情,以及與一切人的親屬感。健康人有領會痛苦、熱情、恐懼和失敗的能力。這些表現出了人的生活的特點。這種移情作用的發生,經由個人情感的“富有想象力的擴展”,能達到整個人類。作為同情能力的結果,成熟的人容忍其他人的行為,並且不予評判或譴責他們。他們能夠認可別人的弱點,因為他們知道自己也具有同樣的弱點。然而,神經病患者是不容忍他人的,而且不能理解人類基本經驗的普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