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5日,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第二屆常委會在漢口舉行擴大會議(史稱“七一五”分共會議)。出席者有汪精衛、孫科、譚延闓、顧孟餘、陳公博等17
人。譚延闓擔任會議主席。會上,汪精衛首先宣讀了從羅易處得來的共產國際指示電報譯文,然後發表長篇講話,進行逐點批駁:一、從下沒收土地,違背了國民黨由國民政府下令沒收的主張,與“三民主義相衝突”;二、改組國民黨,增加工農領袖是“破壞本黨組織”;三、武裝工農、改造舊軍隊“是根本動搖我們的軍隊”;四、組織沒有共產黨人參加的革命法庭,懲辦反動軍官,是“讓國民黨作劊子手”。最後,他一言定讞:國際指示是“破壞國民黨的陰謀”,是對國民黨生命的“根本危害”。
汪氏要求會議討論決定兩個問題:一、派負責任的重要同誌到莫斯科去,向他們重申國民黨的聯俄政策,“若是丟開了三民主義那就不是聯俄而是降俄了”;二、應決定一個對共產黨的處置方法,“一黨之內不能主義與主義衝突,政策與政策衝突,更不能有兩個最高機關”。會議通過三項決定:一、在一個月內召開第四次中央執行委員會全體會議;二、第四次中央執行委員會開會之前,中央黨部應裁製一切違反本黨主義政策之言論行動;三、派遣重要同誌赴蘇俄,討論切實聯合辦法,其人選由政治委員會決定。
日,汪氏向政治委員會主席團報告《容共政策之最近經過》,他說:既然中共中央決定共產黨員退出國民政府,“便無異脫離本黨”,“在國民革命軍及各級政府機關中,亦無須存在”。同日,武漢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向各級黨部發出兩項訓令:一、《保護共產黨員個人身體自由的訓令》,內稱:限製共產分子的提案是執行黨的紀律,並非妨害共產黨員個人身體自由,若壓迫共產黨而妨害其身體自由,定要依法嚴辦;二、《保護農工之訓令》,內稱:國民黨中央並不因限製共產主義而停止農工政策之活動,對於農工團體,須極力保護,對於農工利益,須加意維持;若違背黨義,少加摧殘,唯有執行革命紀律。
從7月中旬開始,中共中央、武漢各級組織的領導人和黨員,紛紛疏散到外地,轉入秘密狀態。7月27日,鮑羅廷和其他蘇聯顧問、共產國際工作人員被國民政府“歡送”出境,懷著悵惘與失落的心情,經洛陽返回蘇聯。加倫在回國之前,特地繞道上海,與蔣介石見了一麵,他們的私誼並沒有受到政治的影響,蔣介石形容這次會麵“實有黯然銷魂之感”,蔣介石說:“我們將來還有共事的機會,不必過於悲傷。”加倫說:“但願我們今日不是最後的一別,再會吧!”
7月底,羅易也離開了混亂不堪的中國,取道庫倫返回莫斯科。維經斯基比他們更早離開,6月底已經走了。
他們在中國有如燦爛的新星,突然迸發,但又迅速凋謝,消失在彌天大夜之中。他們的後半生與中國再無關係,鮑羅廷被斯大林送進了勞動營,並死在裏麵;羅易逃回印度,領導反斯大林運動,被英國警察關進監獄,從此放棄了共產主義,潛心於人道主義研究;而維經斯基也脫離了共產國際的政治事務,改行從事教學研究,1953年,病逝於莫斯科。
武漢雖曰“和平分共”,然上有毫發之意,下有邱山之取,腥風血雨,絕不和平。何鍵的三十五軍占領漢陽、漢口後,開始抓捕共產黨人了;鄉間的民團更是拿著雞毛當令箭,殘殺農會分子,毫不手軟,黃梅縣孔壟鎮已響起了殺人的槍聲。
汪精衛提出“在夾縫中奮鬥”的口號,一麵厲行分共,一麵麾軍東下,誓言把東征討蔣方針,貫徹始終。葉挺的第十一軍二十四師和賀龍的新二十軍,奉調九江,參與討蔣。但他們在周恩來、張國燾、譚平山、葉挺、朱德等中共黨人領導下,準備在南昌發起暴動;毛澤東也去了湖南,組織湘南暴動。
過去中共常批評孫文過於注重軍事鬥爭,現在他們則以“進攻進攻再進攻”、“不停頓地暴動”作為行動方針,號召農民聯合城市工人、小商人和接近農會的土匪、會黨,實行廣泛的暴動。8月1日,南昌起義爆發後,汪精衛也斷然放棄了“和平”的麵紗,開始大肆屠殺中共黨人和工農群眾。
據中共的資料稱,1927年4月至1928年上半年,死在“清黨”名義之下的人數,高達31萬餘人,其中共產黨人2。6萬餘人。而據全國慈善救濟機構的不完全統計,1927年4月至1928年7月,全國有8。1055萬人被國民黨捕殺,其中4。0412萬人投入了大牢,4。0643萬人被殺。在“寧可錯殺一千,不可使一人漏網”的口號下,中共固然備受打擊,國民黨自己亦損失慘重,一大批平日好出風頭、言詞激進、喜歡與工人農民稱兄道弟、沒事起哄的、穿學生裝的、頭發向後梳的、形左實右的國民黨人,也無辜受累,跟著倒黴,莫名其妙掉了腦袋。陳立夫事後慨歎:清黨“對本黨之失去學界同情及一般人民之失望,均屬無可補償之損失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