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政治效率不髙,遭逢戰爭特別明顯,人家突然襲擊了,這邊反應過來,虧已經吃大了,因此兩次世界大戰,民主國家在開始的時候,往往占下風,有的前線國家,往往來不及好好應對,就被打敗了,比如二戰時的法國。好在一旦反應過來,民主政治由於公民參與度高,資源動員能量很髙,因此顯得後勁十足,往往可以憑實力壓倒對方。

民主政治出錯、尤其是出大錯的幾率不髙,但奇招險招也別想問世,拿出的決策,往往中等偏上者居多。戰爭時期也是如此,民主國家往往跟對手拚實力,作戰不追求奇跡,等待對手出錯,一點點取得優勢,在平淡無奇中獲得最後的勝利。

民主國家的領袖,個人才智往往不起決定性的作用,才高八鬥者未必發揮得出來,才具平平者也能安享大位,隻要他是選舉選上來的,就一切0K。和平時期,往往不是那些真有智慧的人能夠勝選,才具平平之輩,隻要背後有大財團支持,選舉策略運用得好,勝選概率反倒髙。從某種意義上說,由於製度的製約,個人才能對於國家治理,作用不是一點沒有,但相對來說不是那麼至關重要。相反,真正能施展個人才華的舞台,倒是那些威權國家,隻要在這種國家,政治往往會帶上領導者個人的色彩,才高者往往縱橫捭闔,飛龍走鳳,時有神來之筆,愚蠢者則刻板僵化,墨守成規,怎麼看怎麼讓人悶氣。但是,在威杈體製下,恰是才髙者容易犯錯誤,而且犯了錯誤,就難以糾正,一條道走到黑。當年的蘇聯人看我們的大躍進時的政治,說當時的中國就像被一個酒醉的司機幵上了懸崖邊上山路的公共汽車,但是卻沒有乘客能夠製止這個司機。

說到底,民主政治,就是一個不大容易犯錯誤尤其是犯大錯誤,即使犯了錯誤也容易被糾正的政治。

當然,民主政治也是一個對領袖比較無情的政治,隻要輸了,不管實際是誰的責任,領導者都要背著。選民斷然不會自責,說自己愚蠢,所選非人,議會也不會自責當初亂千預,隻要出了問題,領袖隻有一條路好走,夾起皮包走人。

最後,政治畢竟不是下棋,不可能全民都來支招,隻能選出一些職業政治家,讓他們來專業支招出主意,其他的人遠遠地看掛盤講解就是(往往不看的人居多)。民主政治選出的支招的人,必須得懂棋,懂得遊戲規則,而且遵行規則,如果完全是外行,不懂規矩,那麼集體下棋,就會變成集體鬥毆。因此,實行民主政治的國家,必須有相應的公民文化,老百姓和政客,都得會討論才行。

又見萬民傘

現在又有人給離任的官員送萬民傘了,聽著都新鮮。不過,從照片上看,送行的人手裏,不僅有傘而且有錦旗、匾,還有一個大大的橫幅,可以說是一個古今雜糅的儀式,大有推陳出新的意思。隻是感覺送行的人少了點,精美鮮亮的旗、匾、橫幅和傘似乎比人還多。

在我的記憶裏,萬民傘這玩意,絕對屬於大清時代的事兒。那時候,但凡縣令老爺離任,都得有萬民傘,傘越多越有光彩。有傘,說明此大老爺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是給老百姓遮風擋雨的傘。官聲好的,紳民主動送,官聲不好的,也得送,不送人家就不走,賴在縣衙裏不辦交代,新官沒法子接任,於是就帶頭勸當地鄉紳,咬牙也得送。不過,這種賴傘的事,都出現在平遷或者撤任的情況下,如果產房傳喜報——人家升了,那麼一般是沒人有膽子不送傘的,即使在任時民怨沸騰也得送,大家心裏嘀咕,就當送盧神好了。

送傘儀式後來升級了,不僅送傘,傘的質量、數量都要有講究,而且送的時候,要裝模作樣找若幹人“臥轍”,就是躺在路上不起來,不讓我們好官走。在曆史上,有少數清官離任的候,還真的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車還真的就走不了,極個別的還真的就接著做下去了。但是,清官總是不那麼多,更多的時候,臥轍無非裝裝樣子,甚至實際上不過是官員自己花錢雇的人,做做戲給人看,尤其是給上司看,表明自家的宮聲還不錯。

古代的地方官,一是所謂民之父母,二是所謂牧民之官。作為前者,是說老百姓是官老爺的兒子,聽起來很親切,連累現在很多地方官依然自稱父母宮,其實古代社會的兒子遠沒有今天好當,老子不髙興,無論兒子有沒有過錯,老子說聲忤逆,兒子就是死罪。老子打兒子,雖說孔夫子說過,小杖則受,大杖則走,但真要是走了,老子追過來跌個跟頭跌死跌傷,兒子也是死罪,這樣的事在清朝的案卷裏層出不窮。因此,所謂民之父母,要的無非是那個基於倫理的絕對杈威I+至於牧民之官,老百姓的待遇就更差,幹脆就是牛羊,屬於皇帝老兒的財產,讓官員替皇帝牧著,乖乖地奉獻奶和肉甚至皮毛,不聽話,就要挨鞭子。當然,作為牧者,也得保護牛羊,免得讓狼叼了去。一般來講,所謂的萬民傘,主要是從牧民這個意思上發展出來的,傘者,遮避、護佑之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