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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國家,如果沒有安寧清明的政治環境,則這個國家注定沒有戰鬥力。《便宜十六策》主要是針對這個情況,講述治軍治國的道理。《便宜十六策》全文分治國、君臣、視聽、納言、察疑、治人、舉措、考黜、治軍、賞軍、喜怒、治亂、教令、斬斷、思慮、明察共十六部分,故稱“十六策”,共約六千言。諸葛亮認為,治軍治國的關鍵在於提綱務本,綱舉自然目張。作為一國之君,施政的關鍵是處理好君臣、臣民、君民之間的關係。“和”是天地間事物存在的準則,是萬物生存發展的原動力,對國家而言,和諧關係是其繁榮強大的有力後盾。因此,為人君主,務須心胸寬大、愛民如子、開張聖聽、察納雅言、擇善而從之,致力於國家的發展及創建一個和諧的環境。
“親賢臣,遠小人”,對內修明法度、選賢任能;“君以禮使臣,臣以忠事君。君謀其政,臣謀其事”,使上下有序、尊卑有別,如此國家秩序自然井井有條。所謂兼聽則明,人君亦須廣納各方意見,使各項有益的建議得以落實。
“治國以文為政,治軍以武為計”。治軍方麵,要識人、知人、用人,獎懲嚴明,做到功必賞,過必罰。亦須做好一切戰前準備工作:靜以理安、動以理威、以近待遠、以逸待勞、以飽待饑、以實待虛、以生待死、以眾待寡、以旺待衰、以伏待來。如此一來,就可以使軍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一治國
【原文】
治國之政,其猶治家。治家者務立其本,本立則末正矣。夫本者,倡始(1)也,末者,應和也。倡始者,天地也,應和者,萬物也。萬物之事,非天不生,非地不長,非人不成。故人君舉措應天,若北辰(2)為之主,台輔(3)為之臣佐,列宿(4)為之官屬,眾星為之人民也。是以北辰不可變改,台輔不可失度,列宿不可錯繆,此天之象也。故立台榭(5)以觀天文,郊祀(6)、逆氣(7)以配神靈,所以務天之本也;耕農、社稷、山林、川澤,祀祠祈福,所以務地之本也;庠序(8)之禮,八佾(9)之樂,明堂(10)辟雍(11),高牆宗廟(12),所以務人之本也。故本者,經常之法。規矩之要,圓鑿不可以方枘,鉛刀不可以砍伐。此非常用之事不能成其功,非常用之器不可成其巧。故天失其常,則有逆氣,地失其常,則有枯敗,人失其常,則有患害。《經》曰:“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引之謂也。
【注釋】
(1)倡始:開始、開端。
(2)北辰:北極星。
(3)台輔:宰相。
(4)列宿:眾星宿,即二十八星宿。
(5)台榭:高台。
(6)郊祀:古時以天為父,以地為母,而在郊外舉行祭祀皇天與後土的儀式,即為郊祀。
(7)逆氣:避免不祥的氣象。
(8)庠序:古代地方所設的學校。
(9)八佾:古代天子專用的舞樂。
(10)明堂:古代帝王宣明政教的地方。
(11)辟雍:周王專為貴族子弟所設的大學。
(12)宗廟:祭祀祖先所設的祖宗廟。
【譯文】
治理國家的原則,就像管理家庭一樣。治家務必確立好最根本的原則,隻要根本確立了,其他枝末細節自會順利發展。“本”是事物的起源,“末”則是與本相互呼應的事物。萬物的起始,就是天地;與之相呼應的,就是萬物。世界上一切事物,沒有天就不會產生,沒有地就不會生長,沒有人就不會取得成功。因此君主的舉措應順應天理,就好像天空是以北極星為中心一樣,大臣輔佐君主就像三個輔星排列在北極星旁,一般官吏就像天空中其他的星辰,而繁星就像百姓。所以北極星的位置不能變動,三個輔星的排列也不能沒有法度,眾星在天宇的位置也不能雜亂無章,這是天象。因此,建造高台以觀天象的征兆,在郊外舉行祭祀神靈的儀式以達到和神靈相遇,這就是致力於上天的根本事業。耕田種地,祭祀地穀之神,在山林、川澤建立祠廟以祈求福祚,這是致力於大地的根本事業。在庠序中學習禮儀,建立八佾樂舞,開設明堂講授治國的理論,修造宮牆宗廟,祭祀列祖列宗,這是致力於人的根本事業。故所謂“本”,就是永遠不變的法度。法度的要旨在於切合所需,一如圓鑿不能用方枘來相配,鉛刀不能砍伐樹木,所以使用不適當的工具或不正確的方法就無法成就大業。天的規律一反常態,就會產生不祥的征兆;大地的規律出現紊亂,萬物就會枯敗;人倫失去常理,就必然產生禍亂。因此,經書雲:“如果不是古代賢王的禮法道統,我不能妄加遵從”,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心得】
對國家而言,所謂“本”就是清明的政治、嚴明的法度、完整的禮儀,重視並加強這些方麵的工作,百姓自然就能安居樂業,而民富國強。與此同時,諸葛亮還要求國家的各個部門要各行其職、有序有法。諸葛亮一生為恢複漢室江山鞠躬盡瘁,在他精心治理下的蜀漢,是三國中最有條理的一國,為後人留下了光輝典範。
諸葛亮為振興漢室,主要從幾個方麵入手:
和吳——公元223年,派使官到吳國,勸孫權斷絕與魏的關係,與漢修好。
和夷——劉備死後,益州的豪強雍闔舉兵反叛,企圖奪取永昌,一些夷族也乘機叛亂。為平定叛亂,公元225年,諸葛亮率兵南征,漢軍還未到,雍闔即被殺死。諸葛亮進軍南中,與雍闔的餘部孟獲作戰。他用“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的策略,七擒孟獲,終於使孟獲心服,歎道“諸葛公天威,南人不再反了。”隨後,諸葛亮進軍滇池,分益州、永昌為四個郡,起用本地夷人和漢人作官,使夷漢關係大為改善,漢國內部也得以穩定。
明法——諸葛亮製定漢科,作為一國之法度。陳壽在《三國誌》中曾如此評價:“科教嚴明,賞罰必信。無惡不懲,無善不顯。至於吏不容奸,人懷自厲,道不拾遺,強不侵弱,風化肅然”,又說“開誠心,布公道……邦域之內,鹹畏而愛之。刑政雖峻而無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勸戒明也。”
治軍——諸葛亮特別重視軍隊的訓練有素。由於漢是小國,不能動用過多的民力,為彌補國小兵少的不足,諸葛亮主張減兵省將,為此他創造了有名的八陣圖。西晉馬隆曾用八陣圖收複涼州,北魏刁雍也曾經采用諸葛亮的八陣圖抵禦柔然,李靖的六花陣法也來源於八陣圖,西晉李興也說:“推子(諸葛亮)八陣,不在孫吳。”就連他的敵手司馬懿也稱他是“天下奇才”。
正身——諸葛亮一直以很高的道德標準來約束自己,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精神來效忠漢室。他集漢朝權力於一身,而漢後主並不感到他的威脅,朝臣也不覺得他越權,因而使得國內一直保持著和諧的狀態。他虛心納諫,董和曾因不同意他的意見,與之反複爭論十多次,諸葛亮為此表揚董和,要求同僚學習他的忠誠。第一次出兵攻魏,由於錯用馬謖而招致失敗,諸葛亮認為是自己的責任,而“引咎責躬,布所失於天下”,要求同僚“勤攻吾之缺”。而且他從不增置私產,嚐雲:臣死之後,如查出有多餘財產,那就對不起先帝。正是因為他不貪不驕,所以為人所信服。
正是由於諸葛亮立足於正本清源,采取一切良好的措施,所以在他的治理下,漢國內部一直非常穩定。
二君臣
【原文】
君臣之政,其猶天地之象(1)。天地之象明,則君臣之道具矣。君以施下為仁,臣以事上為義。二心不可以事君,疑政不可以授臣。上下好禮,則民易使(2);上下和順,則君臣之道具矣。君以禮使臣,臣以忠事君。君謀其政,臣謀其事。政者,正名也。事者,勸功(3)也。君勸其政,臣勸其事,則功名之道俱立矣。是故君南麵(4)向陽,著其聲響,臣北麵向陰,見其形景。聲響者,教令也。形景者,功效也。教令得中則功立,功立則萬物蒙其福。是以三綱(5)六紀(6)有上中下。上者為君臣,中者為父子,下者為夫婦,各修其道,福祚至矣。君臣上下,以禮為本,父子上下,以恩為親,夫婦上下,以和為安。上不可以不正,下不可以不端。上枉下曲,上亂下逆。故君惟其政,臣惟其事,足以明君之政修,則忠臣之事舉。學者思明師,仕者思明君。故設官職之全,序爵錄之位,陳璿璣(7)之政,建台輔之佐,私不亂公,邪不幹正,引治國之道具矣。
【注釋】
(1)君臣之政,其猶大地之象:政、象,關係也。
(2)易使:易於統治。
(3)勸功:盡力建功立業。
(4)南麵:古代以坐北朝南為尊位,故天子諸侯見群臣,或卿大夫見僚屬,皆南麵而坐。
(5)三綱:君臣、父子、夫婦之道。
(6)六紀:諸父、兄弟、族人、諸舅、師長、朋友,是儒家用以確定上下尊卑倫理關係的教條。
(7)璿璣:古代測天文的儀器,在此指糾正政務。
【譯文】
君臣相處的原則,就好像天和地的關係。君臣之間的關係如果像天地之間的關係那樣明晰,那麼正確的君臣關係也就具備了,也就更完美。人君應施仁政,而臣子應盡忠奉主。臣子事君不可有二心,人君亦不可將有違正道的政事交付臣下;上下守禮,則百姓易於統治;上下和順,則君臣之道具備。君待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則君王可專心為政,而人臣克盡本分為其效忠。所謂“政”,就是好的名聲;所謂“事”,就是盡力建功立業。君主勤於朝政,人臣勤於佐政,則霸業可成。君主向南對著太陽,使他的聲威影響更加顯著,而臣下向北對著陰麵,是為了讓君主看清他們的形態和身影。所謂聲音就是君主的教導和命令,所謂形影,也就是臣下的功業。教導和命令適當,則臣下的功業就能夠建立,而國家也就能從中受惠。
因此“三綱”、“六紀”分成上、中、下各種等級。其中以君臣關係最為重要,其次是父子關係,最後則是夫妻關係。君臣、父子、夫婦都各守其道,則福祚必臨。君主與臣子之間,必以禮為根本;父母與子女之間,必講究親恩;夫妻之間,必以和為貴。處在上位者行為不可不端正,而處下位者行為不可不正直;如果上位者行為不端,則下位者便會起來作亂。所以人君要致力於整頓政事,人臣要盡心事奉。如果君主政治修明,則忠臣功業可成。求學的人想從學於賢師,入仕的人也想跟隨英明的君主,因此必須設立各級官職,排列爵位和俸祿的位次,設置糾正政務的諫官機構,並建立三公九卿作為輔佐,使私情不能擾亂公事,奸邪不能幹預公正,如此就具備了治理國家的方法。
【心得】
君臣、百姓之間的關係是否和睦是一個國家治理好壞與否的標誌。君臣之間各行其職,鞠躬盡瘁,上下以禮相待,使國家的教化深入人心,國家自然就太平強盛。諸葛亮強調以禮、以恩、以和來規範君臣、父子、夫妻間的關係,具有強烈的時代色彩。
諸葛亮作為一代忠臣、輔佐之臣,他與劉禪之間可稱“上下順和”,堪為君臣關係的典範。曆代王朝,往往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諸葛亮能“兩朝開濟老臣心”,而且至死不渝,的確難能可貴。劉備死前於白帝城托孤,要劉禪“父事丞相”,劉禪在位期間,一直都遵循劉備的囑托,把諸葛亮當作父親一樣。而諸葛亮在前後《出師表》中,則對劉禪表現出慈父教子的意味。實際上,以諸葛亮的能力和其在蜀國的威望完全可以稱帝。劉備在托孤時也曾對諸葛亮說過:“你的才能勝過曹丕十倍,定能安邦定國,成就大業,若是嗣子(劉禪)可輔,則輔之,如其不才,可取而代之。”後來李嚴就勸諸葛亮受九錫,進爵稱王。但諸葛亮不為所動,自始至終忠於蜀漢,為蜀國的興衰鞠躬盡瘁,為後世廣為傳誦。劉禪作為一國之君,雖然天資平庸,沒有治國安邦之才,但他對諸葛亮一直非常信任,放手讓諸葛亮獨攬大權。李邈曾上書進讒,劉禪不但不聽,還為此殺了李邈。一個忠心耿耿,一個大膽放手,這樣的天子和朝臣真可謂一對值得稱頌的典範。
與蜀國和諧的君臣關係相反,吳國的君臣關係卻一直比較緊張。孫權對文武大臣都存著戒心,因此用刑特別嚴峻。在吳國的軍隊中,除去斬頭,幾乎沒有什麼較輕的刑罰。不少武將因畏罪,不得不逃離吳國而投降魏國,這更加深了孫權對文武大臣的不信任感。雖然他曾下令:諸將重罪三次才議罪,但這並安撫不了那些畏罪的人。他迫令帶兵守邊境的督軍機將軍交出妻子作保質,如有叛逃,便殺戮保質甚至誅滅三族。同時,孫權又養了一批校事、察戰,讓他們專門監視文武官吏。太子孫登屢次勸諫,他都不聽納言,大臣們更是畏罪而不敢說話。陳壽說他性多嫌忌,殺人過多,愈到晚年愈盛。孫權死後,孫皓即位,更加殘暴,大臣及宗族幾乎被他殺光。這樣一個相互猜忌的團體,使吳國一直處於非常不穩定的狀態,後來,晉武帝司馬炎六路出兵攻吳,吳軍不戰而潰,孫皓投降,吳亡。
魏文侯與大臣的關係也極為和諧,因為他用人誠信不疑。樂羊是魏國一位能幹的大將。魏文侯令樂羊為將攻伐中山國,攻了兩年多居然未下,引得朝中官員議論紛起。有的說樂羊的兒子樂舒是中山國的寵臣,樂羊哪裏會破國毀子呢?有的甚至說樂羊與中山國暗中一定有勾結,不然以樂羊的本領哪裏會連一個小小的中山國也久攻不下呢?可魏文侯對樂羊的信任始終不動搖。不久,樂羊置自己的兒子的請求於不顧,攻破了中山國。原來,樂羊久圍而不攻,為的是孤立無道的中山國國君姬窟,不忍城中百姓遭難。當樂羊凱旋回國之時,“文侯示之謗書一篋”。樂羊被魏文侯信己不疑的誠心所感動,“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也,主君之力也’”。正因為魏文侯尊賢任能,才使魏國的經濟得以繁榮迅速發展,國力逐漸強大,成為戰國初年一個強盛的封建國家。
三視聽
【原文】
視聽之政,謂視微形(1),聽細聲。形微而不見,聲細而不聞。故明君視微之幾(2),聽細之大,以內和外,以外和內。故為政之道,務於多聞。是以聽察采納眾下之言,謀及庶士(3),則萬物當其目,眾音佐其耳。故《經》雲:“聖人無常心,以百姓為心。”目為心視,口為心言,耳為心聽,身為心安。故身之有心,若國之有君,以內和外,萬物昭然。觀日月之形,不足以為明,聞雷霆之聲,不足以為聽,故人君以多見為智,多聞為神。夫五音(4)不聞,無以別宮商,五色(5)不見,無以別玄黃。蓋聞明君者常若晝夜,晝則公事行,夜則私事興。或有籲嗟之怨而不得聞,或有進善之忠而不得信。怨聲不聞,則枉者不得伸,進善不納,則忠者不得信,邪者容其奸。故書雲:“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此之謂也。
【注釋】
(1)視微形:察看微小的事物。
(2)幾:預兆。
(3)庶士:普通百姓。
(4)五音:即宮、商、角、征、羽五種聲音。
(5)五色:即青、赤、黃、黑、白五種顏色。
【譯文】
為政之道在於能察看細節,傾聽不為人知的聲音。形體微小就不容易被看見,聲音微弱就不容易被聽到。因此,英明的君主能夠從細微處看到事情的預兆,能夠從聽到的小言論發現大問題,上下溝通,內外應和。所以,君王處理國家政務的原則,關鍵在於廣泛聽取並采納下屬的意見,與百姓一起商量計策,如此必能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所以《書經》上說:“聖賢人沒有固定的意見,完全以天下百姓的意見為自己的意見。”人的意誌主宰著身體,因此一國有聖明之君就如同人有意誌一樣,如果內外相應,則一片祥和。君主如果隻看到日月的光明,(而看不見平民百姓的痛苦)就稱不上目明;如果隻聽到雷霆轟鳴的巨響,(卻聽不到平民百姓的聲音)就算不上耳聰。所以,君主要廣泛了解各種情況,才是聖明之君。聽不出五音,就無法區別宮音和商音;看不出五色,就無法分辨黑色和黃色。大凡英明的君主,處事都有原則,就像白天、黑夜有規律地互相交替一樣,白天處理國家大事,晚上才考慮私事。有時百姓的怨聲不能聽到,進諫良言的忠良得不到信任。聽不到怨聲,蒙冤的人便得不到申訴;若不采信忠臣的諫言,作奸犯科之徒就將會受到縱容。所以《尚書》上說:“上天以百姓的眼睛為眼睛,以百姓的聽覺為聽覺。”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心得】
諸葛亮在這裏明確指出一國之君應廣聞博見、從諫如流,“以多見為智,多聞為神”,能夠廣泛地傾聽民眾的心聲,仔細觀察百姓的疾苦,在處理國家政務時才能采取“對”的措施,這是成為一個明君的先決條件。如果國君隻願意聽取奸臣阿諛奉承、歌功頌德的言辭,而塞忠諫之言,隻看得到歌舞升平的華麗表象,又怎能期待國富民強呢?
周朝的世宗皇帝就是一位精明幹練的君主,他誌氣高遠,在內政和軍事方麵都取得了相當的成就。有一次,他和臣子們在大殿上會餐,當時已經是寒冬季節,他對臣子們說:“這兩天很冷,但我在宮殿裏麵吃飯,一點兒也不覺得冷,我無功於百姓卻坐享其成,實在是慚愧啊!”周世宗不僅能真心了解百姓的疾苦,並常常勉勵自己的大臣。另外,他還十分留心農事,在周世宗的大殿上,有一對用木頭雕刻成的農夫蠶婦,他希望能借此時刻提醒自己和大臣們心中要有百姓,要時常傾聽百姓的聲音,多想辦法為民眾減輕痛苦和負擔。
周世宗在其統治期間,雖然大權獨攬,但他並不是一個剛愎自用的人,隻要是國家事務,他都廣泛地聽取下屬的意見,了解百姓的需求。譬如,他要求群臣極言得失,而且對他們說:“你們說了而我不聽,是我的錯誤;請你們說但你們不說,那就是你們的責任!”
正因為周世宗是一位注重視聽的君主,他才深知百姓的疾苦。公元956年,他廢除沿襲多年征收穀帛的不合理製度,而改成等待民間10月收獲且紡織完畢後開征。公元958年,周世宗又依據元稹《均田表》中所說的均平田租辦法,製成《均田圖》,徹底進行均田賦的改革,使農民的負擔大為減輕。綜言之,周世宗在位期間,為完成統一大業而連年征戰,如此雖然加重民眾的負擔,但他依照民眾的意願對政治有所改善,加之統一也符合民眾的心願,所以民眾勞而不怨,最後終於取得了勝利。
公元207年,曹操打敗袁紹之後,準備北征烏桓。決策之時,有些將領認為孤軍深入,極端不利,持反對的意見,但曹操不顧勸諫,還是率軍出征了。北伐途中,曆盡艱險,差點不戰而潰。當到了距烏桓軍駐地還有200餘裏的地方時,曹軍與烏桓軍隊突然遭遇,眾寡懸殊,十分危急。曹操不得不親到陣前指揮督戰,令張遼當前鋒,展開攻擊。這才化險為夷,一戰而勝。凱旋之後,曹操下令調查最初反對攻打烏桓的人,這些人因為反對錯了,無不惴惴不安。但曹操卻依照調查的名單,一一發給獎賞。他誠懇地說:“我征討烏桓,實在是危險萬分,全靠僥幸,雖然成功,但不是正常行動,各位的意見,才是萬全智謀,所以獎勵,以後不要閉口不言!”受到獎賞的將領感歎不已。
明朝的朱元璋是一個注意聽取下屬意見的君主。在陳友諒攻占朱元璋的領地,殺死其養子朱文遜,建立國號“漢”並自稱皇帝後,又率領大批水軍直撲朱元璋所在的應天。當時朱元璋手下的將領們大都懾於陳友諒來勢洶洶,有的主張死守城池,有的主張退守鍾山,還有的幹脆主張獻城投降,總之都認為不能和陳友諒決戰。此時,劉基對朱元璋說:“驕兵必敗,陳友諒現在剛打了幾場勝仗,自認為天下無敵,根本就不把我軍放在眼裏,我們應該誘其深入,然後以一路伏兵截擊之,另以一路兵斷其後路,一定能夠擊敗陳友諒。”朱元璋沉思半晌,決定采用劉基的建議。於是命令康茂才詐降,借以引誘陳友諒深入;命常遇春、馮勝國、徐達在險要之地埋伏;又命胡大海率軍直奔信州,以截斷陳友諒的後路。陳友諒果然中計,長驅直入,結果被朱元璋的大軍前後夾擊,丟棄戰船數百艘,士卒傷亡不計其數。
兼聽則明,偏信則暗,無論是治國還是領兵作戰,廣泛地聽取下屬和民眾的意見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弊的。
四納言
【原文】
納言之政,謂為諫諍(1),所以采納眾下之謀也。故君有諍臣,父有諍子,當其不義則諍之,將順其美,匡救(2)其惡。惡不可順,美不可逆。順惡逆美,其國必危。夫人君拒諫,則忠臣不敢進其謀,而邪臣卑行其政,此為國之害也。故有道之國,危言危行(3);無道之國,危行言孫(4),上無所聞,下無所說。故孔子不恥下問,周公不恥下賤,故行成名著,後世以為聖。是以屋漏在下,止之在上;上漏不止,下不可居矣。
【注釋】
(1)諫諍:直言規勸。
(2)匡救:糾正。
(3)危言危行:謹言慎行。
(4)危行言孫:孫,通“遜”,恭順也。此句謂行為謙恭,言語諂媚。
【譯文】
人君應廣納眾議,接受直言規勸。身為國君應有直言進諫的大臣,為人父者要有直言不諱的子女,每當他們的行為不合道德規範時就直言規勸,以使美德得到宣揚,而不好的行為得到補救。惡行不能放任自流,美德則不能抑製詆毀。放任惡行而詆毀美德,國家必然會遭遇危險。君主拒絕接受直言規勸,正直的大臣就不敢向君主進獻治國良策,於是奸臣專擅朝政,橫行霸道,這是治理國家的一大禍害。所以政治清明的國家,臣下能夠行為端正,言語坦直;政治昏暗的國家,臣下則行為謙恭,言語諂媚,君主聽不到臣下的意見,而臣下也不敢對君主直言規勸。孔子不恥下問,周公不恥下賤,所以他們能夠名聲顯赫,被後世尊崇為聖人。就好像房屋漏雨,要止住下麵之漏雨,就得把屋頂的漏洞堵住,若屋頂上的漏洞不補好,屋內就不能居住。
【心得】
廣泛聽取並采納眾人的直言規諫,謂之納諫。納諫的意思是善於傾聽不同的意見,然後判斷是非,擇善而從之,如果擇非而從之,那就不能叫納諫了。納諫的目的在於采眾之長以補己之短,從而更妥善地治理國家。然而自古以來的帝王將相,能夠真正做到像諸葛亮所最推崇的聖人孔子、周公那樣,始終堅持不恥下問而且正確對待下屬直言規諫的,可謂鳳毛鱗角。
在中國五千年曆史中的所有帝王裏,最善於納諫的應該算是唐太宗了。李世民經過“玄武門之變”而登上皇帝寶座之後,罷免了一批保守官僚,起用了魏征等庶族地主的代表人物,同時鼓勵大臣們直言進諫。他曾經對自己的大臣說:“我少年時就很喜歡弓箭,藏有十多張非常好的弓,自認為再也不會有更好的弓了。近來我把它們拿給做弓箭的工匠們看,結果工匠們說它們都不是好弓。我問其中的緣故,工匠們說,做弓的材料木心不直,自然脈理就邪,弓雖然硬,但射出的箭就不能直。此時我才知道自己過去的鑒別不夠完全精確。我是用弓箭定天下的,都還不能完全懂得弓箭的奧妙,更何況天下的事務,我怎麼可能都懂得呢?”
唐太宗很清楚自己並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所以鼓勵群臣犯顏直諫。他曾問魏征,君主怎樣才能明,怎麼才是暗?魏征回答:“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唐太宗很讚成魏征的意見,因此他時常告誡大臣們,凡是自己下的命令中有不便實施的,都要提出異議。在所有的大臣裏,魏征最敢據理力爭,甚至有時引起唐太宗的盛怒也繼續直諫講理。有一次,因為魏征當眾和唐太宗理論,唐太宗退朝回到後宮還怒氣衝天:“總有一天我要殺死這個鄉下人!”幸好長孫皇後勸道:“魏征這樣忠直,正說明陛下是一位明主啊!”這麼一來,唐太宗才算平息了怒火。
太宗曾虛心地問魏征,明君和昏君怎樣才能區分開?魏征鄭重地答道,國君之所以聖明,是因為他能廣泛地聽取不同的意見;國君之所以昏庸,是因為他偏聽偏信。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又舉了曆史上正反兩方麵的例子加以論證。他說,古代堯、舜是聖君,就是因為他們能廣開言路,善於聽取不同意見,小人就不能蒙蔽他。而像秦二世、梁武帝、隋煬帝這些昏君,住在深宮之中,隔離朝臣,疏遠百姓,聽不到百姓的真正聲音。直到天下崩潰、百姓背叛了,他們還冥蒙不知。采納臣下的建議,百姓的呼聲就能夠上達了。魏征的這些至理名言,深深地銘刻在唐太宗的心裏。從此,唐太宗便格外注意虛心納諫。他不管你是什麼人,也不管你提意見的態度如何,隻要你的意見是正確的,他都能虛心接受。
當時,唐太宗下令,要把洛陽破敗了的乾元殿修飾一番,以備作為到外地巡視的行宮。對於皇帝來說,想要修理一下小小的行宮,本來是小事一樁。可是,有一個小官張玄素,卻上了一道奏折,痛陳此舉不妥。他說,修了阿房宮,秦朝倒了;修了章華台,楚國散了;修了乾元殿,隋朝垮了。這都是曆史的教訓。現在,我們唐朝百廢待興,國力哪裏比得上當年的隋朝?陛下在國家的破爛攤子上,繼續役使飽受戰亂之苦的百姓,耗費億萬錢財,大興土木。陛下沒有繼承前代帝王的長處,繼承的卻是百代帝王的弊端。如果從這一點看,陛下的過失遠遠超過了隋煬帝。這是一道筆鋒犀利、擊中要害的奏折。但是,小小的張玄素,竟敢把英明的君主唐太宗比作昏聵的暴君隋煬帝,冒犯天威。這不是拿雞蛋往石頭上撞麼?滿朝文武都為他捏一把汗。人們都在觀察唐太宗的反應。假如不是唐太宗,而是別的皇帝,看到這一大不敬的奏折,當即會雷霆震怒,不僅張玄素人頭落地,而且會株連九族。但是,唐太宗不僅沒有怪罪張玄素,反而下令召見他。此時的唐太宗想進一步地試一試張玄素的膽量,就直問道,你說我不如隋煬帝,那麼,我和夏桀、商紂相比,怎麼樣呢?要知道,夏朝的桀王和商朝的紂王,都是曆史上臭名昭著的暴君。唐太宗這樣問,自有深意。不承想,這個張玄素卻直截了當地答道,如果陛下真的修了乾元殿,那就和夏桀、商紂一樣昏亂。聽到這句答語,唐太宗不僅沒有發怒,反而被深深地感動了。他想,一個小官,敢於冒死直諫,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他的江山社稷?因此,唐太宗收回了他的諭旨,停止重修乾元殿。並且表揚了張玄素,同時賞給他500匹絹。
對此事一直關注的魏征,聽到了這個完滿的結局,頗為感觸地歎道,張公論事,有回天之力,這都是因為是有高尚道德的君子說的話呀!這個故事,充分地說明了唐太宗的虛心納諫。
唐太宗還有一個優點,就是知錯必改。有一次,他得到了一隻精美絕倫的鷂鷹。他一時忘記了魏征平時說的國君不可玩物喪誌的話,就興味十足地把鷂鷹放在臂上,逗著玩。不料,巧遇老臣魏征。唐太宗一時情急,趕忙把鷂鷹藏在懷裏。其實,魏征早已把一切看在眼裏,卻故作不知。走上前去,特意講起古代帝王追求逸樂之事,旁敲側擊帝王不可玩物喪誌。唐太宗擔心時間長了,鷂鷹悶死。但是,魏征說得沒完沒了,唐太宗自知理虧,不敢打斷。結果,鷂鷹還是悶死在懷中。
唐太宗是出生於貴族的馬上皇帝,他在戰場上是一員性格剛猛的勇將,但他最懼怕的就是亡國,而魏征正是一位幫助他避免亡國之禍的忠臣,其諫諍越激烈,越足以證明其忠愛朝廷之心的真切,所以,唐太宗再怎麼生氣也會聽取魏征的意見。公元643年,魏征病故,唐太宗大哭著說:“人用銅做鏡子,可以正衣冠;用曆史做鏡子,可以預見興亡;用人做鏡子,可以知道得失。魏征死去,我失去一麵鏡子了。”直諫難,納諫更難,魏征等大臣之所以敢於直諫,正因為他們知道唐太宗是一位能夠納諫的明君。
公元382年,前秦帝苻堅和大臣們開會討論討伐東晉的事宜。文武百宮中除佞臣朱彤首先發言附和外,其餘的都不同意。苻堅很生氣,讓大家都退下,隻留下苻融一人商量,但他也不讚同,力諫討伐東晉的危險在於民眾都不願意和東晉作戰,並且說凡是不同意和東晉交戰的人都是忠臣。當時,就連太子苻宏、幼子苻詵、苻堅的愛妾張夫人都諫符堅不可伐東晉,因此苻堅相當生氣。後來,慕容垂、姚萇兩人私下鼓動苻堅伐晉,請他“聖心獨斷”,苻堅誤以為可以和他們共定天下,心中大喜。公元383年,苻堅不顧群臣的反對,大舉出兵百萬餘討伐東晉,結果秦軍大敗於肥水,苻堅逃回長安時隻剩下十多萬殘兵敗將。苻堅不能判斷是非、不能擇善而從,結果導致慘敗。
《韓非子·外儲說左上》記載:“夫良藥苦於口,而智者勸而飲之,知其入而已己疾也;忠言拂於耳,而明豐聽之,知其可以致功也。”《史記·留侯世家》中又記載:“且忠言逆耳利於行。”能夠納諫的明君深知忠言之“利於行”,而不能納諫的昏君隻因“逆耳”就不顧亡國的惡果。
五察疑
【原文】
察疑之政,謂察朱紫之色,別宮商之音。故紅紫亂朱色,淫聲疑正樂(1)。亂生於速,疑生於惑。物有異類,形有同色。白石如玉,愚者寶之;魚目似珠,愚者取之;狐貉似犬,愚者畜之;枯蔞似瓜,愚者食之。故趙高指鹿為馬,秦王不以為疑;範蠡貢越美女,吳王不以為惑。計疑無定事,事疑無成功。故聖人不可以意說為明(2),必信夫卜,占其吉凶。《書》曰:“三人占,必從二人之言。”而有大疑者,謀及庶人。故孔子雲:明君之治,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不患外不知內,惟患內不知外;不患下不知上,惟患上不知下;不患賤不知貴,惟患貴不知賤。故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馬為策己者馳,神為通己者明。故人君決獄(3)行刑,患其不明。或無罪被辜,或有罪蒙恕,或強者專辭(4),或弱者侵怨,或直者被枉,或屈者不伸,或有信而見疑,或有忠而被害,此皆招天下逆氣,災暴之患,禍亂之變。惟明君治獄案刑,問其情辭,若不慮不匿,不枉不弊,觀其往來,察其進退,聽其聲響,瞻其看視。開懼聲哀,來疾去遲,還顧籲嗟,此怨結之情不得伸也。下瞻盜視(5),見怯退還,喘息卻聽,沉吟腹計,語言失度,來遲去速,不敢反顧,此罪人欲自免也。孔子曰:“視其所以(6),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瘦(7)哉!人焉瘦哉!”
【注釋】
(1)淫聲疑正樂:正樂,正統雅音。句意為靡靡之音擾亂了正統雅音。
(2)意說為明:依臆測的結果行事。
(3)決獄:判決訴訟。
(4)專辭:強辭奪理。
(5)盜視:偷偷摸摸地看。
(6)所以:所作所為的動機。
(7)瘦:隱藏。
【譯文】
為政者應明察秋毫,就像看清楚朱、紫等顏色,分辨出宮、商等音律一樣。因為粉紅、紫兩種顏色會混淆朱色,而靡靡之音會惑亂正統雅音。變亂首先發生在政令不及的邊遠地區,謠言總是因眾心困惑而產生。盡管事物的形體與色彩可能相似,但在本質上卻千差萬別。白色的石頭看上去像玉,愚昧無知的人拿它當做寶;魚類的眼睛看上去就像珠,愚蠢的人就收藏它;狐貉很像狗,愚昧的人就畜養它;枯蔞看上去像瓜,愚蠢的人拿它當食物來充饑。所以趙高指著鹿說是馬,秦二世深信不疑;範蠡貢獻越國的美女西施,吳王夫差沒有疑惑。計劃如有疑點,就無法成事;行事過程中如有疑惑,也不可能取得成功。所以聖人不會憑主觀臆測來彰顯自己的英明,而是求諸於天意,用占卜來預測人和事物的吉凶。《尚書》中說:“三個人預測一件事,一定聽從其中多數的意見。”如果再有疑惑,就必須征詢百姓的意見。所以孔子說:英明的君主治理國家,不擔憂臣民不了解自己為政的苦心,而擔心自己不了解民意;不擔憂外人不了解自己內部的情況,隻是擔心自己不了解外麵的情況;不擔憂下位者不了解上位者,隻擔心地位崇高的人不了解地位低下的人。所以上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馬為鞭策自己的主人奔跑,神為通曉自己的人顯靈。君主在判決訴訟時,最擔心的是不能明察真相,而累及無辜或縱容罪人,使強者不招供、弱者蒙冤、剛直者被誣陷、有冤屈者不得伸張,而誠信之人被懷疑、忠良之士被陷害,這些都是敗德之事,必會招致各種禍亂變故。所以英明的君主在斷訴訟、處理刑罰時,若毫無破綻可循,就要觀察罪犯的言行舉止。如果犯人有敬畏之色,且言辭哀怨,上堂行色匆匆,而遲遲不肯離開庭堂,還不時左顧右盼,反複歎息,這人必是蒙冤不得申訴;如果低頭下語,膽怯退縮,喘息不定,豎耳傾聽,沉吟作態,語無倫次,上堂姍姍來遲,離時匆匆忙忙,不敢回顧庭堂,這人必是急欲脫罪。孔子說:“觀察一個人所做所為的動機,和他做事的原由,以及是否心安理得,則一切都將無所遁形了!”
【心得】
“察疑”就是強調明君要善於明辨是非,知曉條件情況。作為領導者,對於各種情況要深入並實際地予以了解,不要隻立足於個人的狹小天地,要知人、知外、知下、知賤,從而積極地去調整各方麵。否則上混下亂,自然朝綱失紀,法度失明,群臣各懷狡詐利己之心,相互懷疑,必然招致禍患。在戰爭中,作為一軍之將,洞察敵方一切行動意圖,更是顯得十分重要。沒有明察秋毫的能力,要想取得戰爭的勝利,無異於緣木求魚。
公元208年,曹操占領荊州後,準備一舉殲滅東吳。曹操在赤壁和東吳形成對峙狀態,曹軍沿江建立24座水門水寨,大船像城牆一樣在外麵排成一排,而曹操手下的水軍都督蔡瑁、張允又是深諳水戰的驍將。當周瑜正在苦思對敵良策時,曹操派來勸降的說客蔣幹前來拜訪。周瑜察覺了蔣幹此來的目的,於是故意向蔣幹展現東吳軍隊的嚴整和糧草的充足,並且在酒宴上並假裝喝醉,讓蔣幹和自己同榻而眠,故意讓蔣幹在書桌上看見一封蔡瑁、張允寫給周瑜的信。蔣幹不知是計,連夜跑回曹營,把信交給曹操。曹操看罷大怒,立刻把蔡瑁、張允叫來:“我準備讓你們立即出戰。”蔡瑁回答說:“不行啊,水兵還沒有訓練好,不能輕易出戰。”曹操拍案而起:“恐怕等你們把兵訓練好,我的人頭早也獻給周瑜了吧!”不由分說,立即把蔡瑁、張允斬首。正是由於周瑜明察秋毫,洞察了蔣幹的動機後,將計就計,引誘曹操上當,因而取得了赤壁之戰的重大勝利。而曹操卻由於失察,沒能“觀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兵敗也就不足為奇。
古語說:“有國之主,不可輕易下結論說:舉國上下,竟無一個深謀之臣;滿朝文武,沒有一個智能之士。關鍵在於國君了解考察得是否精細,是否確切。”
漢高祖說過:“在軍帳中出謀劃策,就能決定千裏之外戰場的勝利。這方麵我不如張良;穩定國家安撫百姓,保障部隊糧餉源源不斷地供應於糧道,這方麵我不如蕭何;統帥百萬兵馬,戰必勝,攻必克,這方麵我不如韓信。這三個人都是人傑,我卻能了解他們任用他們,這就是我所以能取得天下的原因。”
漢高祖劉邦對人才考察精細,知人善用,最終奪得天下。
六治人
【原文】
治人之道,謂道之風化(1),陳示所以也。故經雲:“陳之以德義而民與行,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日月之明,眾下仰之,乾坤之廣,萬物順之。是以堯、舜之君,遠夷貢獻,桀、紂之君,諸夏(2)背叛,非天移動其人,是乃上化使然也。故治人猶如養苗,先去其穢。故國之將興,而伐於國,國之將衰,而伐於山。明君之治,務知人之所患皂服之吏(3),小國之臣。故曰,皂服無所不克,莫知其極,克食於民(4),而人有饑乏之變,則生亂逆。唯勸農業,無奪其時,唯薄賦斂,無盡民財。如此,富國安家,不亦宜乎?夫有國有家者,不患貧而患不安。故唐、虞之政,利人相逢,用天之時,分地之利,以豫(5)凶年,秋有餘糧,以給不足,天下通財,路不拾遺,民無去就。故五霸之世,不足者奉於有餘。故今諸侯好利,利興民爭,災害並起,強弱相侵,躬耕者少,末作(6)者多,民如浮雲,手足不安。經雲:“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貴無用之物,使民心不亂。”各理其職,是以聖人之政治也。古者齊景公之時,病民下奢侈,不遂禮製。周、秦之宜,去文就質,而勸民之有利也。夫作無用之器,聚無益之貨,金銀譬玉,珠璣翡翠,奇珍異寶,遠方所出,此非庶人之所用也。錦繡篡組,綺羅綾縠,玄黃衣帛,此非庶人之所服也。雕文刻鏤,伎作之巧,難成之功,妨害農事,輜軿(7)出入,袍裘索襗,此非庶人之所飾也。重門畫獸,蕭牆數仞,塚墓過度,竭財高尚,此非庶人之所居也。經雲:“庶人之所好者,唯躬耕勤苦,謹身節用,以養父母。”製之以財,用之以禮,豐年不奢,凶年不儉,素有蓄積,以儲其後,此治人之道,不亦合於四時之氣乎?
【注釋】
(1)風化:教化引導。
(2)諸夏:諸侯。
(3)皂服之吏:地位卑下的小官。
(4)克食於民:對人民苛刻無度。
(5)豫:預防。
(6)末作:指工商業。
(7)輜軿:豪華的車子。
【譯文】
治理國家的方法,就是用仁德來教化民眾,並明確地告訴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因此經書上說:“用道德仁義來教育百姓,那麼百姓就會跟著推行禮儀;明確地告訴百姓什麼是好什麼是壞,那麼百姓就知道哪些行為是法律所不允許的。”因為日月光明,所以天下民眾才仰望它;因為天地廣闊,所以萬物才能依附它。因此,隻有像堯、舜那樣賢明的君主,才能使遙遠的少數民族都臣服;像桀、紂那樣的暴君,連自己身邊的諸侯也會背叛。這並不是上天改變了民眾的心誌,而是君主教導民眾的不同所導致的結果。因此,統治民眾要像培育幼苗一樣,首先應剪除可能的平枝,除掉缺點。而國家的興盛,寄望於各地官吏能治理得法;國家的衰敗,則植基於平民百姓。所以說,平民百姓的破壞力最大,假如不以此前提出發,對人民苛刻殘暴,使老百姓饑餓困乏,必然會發生混亂。隻有勉勵農民耕種,不誤農時;隻有少征收賦稅,才不會耗盡民眾的財物。如此一來,國家富裕,民眾安樂,這不是很好嗎?那些擁有國家或家庭的人,不擔憂貧困而去憂慮不安定。所以,堯、虞、舜之為政,是使人皆獲利,其合理地利用天時地利,用來防備災荒之年,而秋季收獲的餘糧,用來救濟貧困的人,所以普天之下財源亨通、路不拾遺、百姓安居樂業。春秋五霸的時候,衣食不能滿足的地區,可從財物有餘的地區得到補充。而今各地諸侯都貪財好利,好利之風盛行,造成百姓之間相互爭奪,各種災難接連不斷,蠻橫的人欺負弱者,真正能夠安心從事農業耕種的人越來越少,透過各種手段不勞而獲的人越來越多,百姓像浮雲一樣遊移四方,民心不穩,生活動蕩不安。經書上說:“不抬高稀有貨物的物價,百姓就不會成為盜賊;不讓無用的東西價格攀升,人心就不會混亂。”因此,讓每一部門盡職盡責,是聖明君主的政治。從前齊景公在世之時,社會風氣異常奢侈,不按照禮法行事。而周秦則法律簡約,推崇質樸,教導百姓勤於耕作,從事對百姓有益的事。那些精心製成卻沒有任何作用的器物,聚斂沒有任何益處的財貨,像金銀璧玉、珠璣翡翠等奇珍異寶,都是出自遠方,不是老百姓日常使用的東西。錦繡纂組、綺羅綾縠等彩色絢麗的衣服,也不是老百姓日常能夠穿著的。此外,講求手工巧妙的金石木器之雕刻,往往妨害農業生產。出入都乘坐華麗的車子,身穿昂貴的衣衫,也都不是平民百姓所需。而裝飾豪華的大門,修建高聳的圍牆,或過度奢侈的墳墓,莫不竭盡財力來炫耀,這也不是平民百姓居住的地方。經書上說:“平民百姓喜好的,隻有辛勤勞作,對自身要求嚴格,節儉樸素,以便供養父母。”因此,使用財物有所節製,按照禮節來開支,豐收之年不浪費,饑荒之年就不會艱難,平常積累儲蓄,以備來年用度。這種治理百姓的方法,不正像四季氣候變化那樣自然嗎?
【心得】
諸葛亮強調,治理國家要重視教化民眾,讓各個部門各司其職,做對百姓有益的事,並要建立各種製度安定民心,鼓勵百姓勤於工作。總之,各個部門要嚴於自律、要節用,否則舍本逐末,損不足以奉有餘,自然失民心,導致國家衰弱,禍起蕭牆。
漢文帝劉恒是漢高祖劉邦的兒子,8歲的時候,被封為代王,24歲做了皇帝。他的母親是漢高祖的妃子薄姬。薄姬因為害怕呂後,長期和兒子住在封地,不管朝中的事情,他們母子倆沒有引起呂後的重視,所以,沒有受到呂氏的陷害。
劉恒正式稱帝以後,看到老百姓因為受戰爭殘害都很窮,政府收不上來捐稅。他想到首先要恢複農業生產。春耕開始的時候,他親自帶領文武百官到首都郊外去耕地、下種。他還叫皇後、皇妃在皇宮的園地裏種桑養蠶,為廣大農民做出榜樣。
漢文帝知道老年人生產經驗比較豐富,應當鼓勵人們敬老扶幼。於是,他便下了一道命令:政府要關心無兒無女的老年人,關心沒有父母的孤兒。政府借錢解決他們生活上的困難,還從政府的倉庫裏撥出一部分麻布和絲綿,發給他們做衣服。漢文帝實行的各項政策中,最受人歡迎的是減輕刑罰。他首先廢除了一人犯法父母妻子同罪的法律,後來又規定了罰錢贖罪的法律,並且還廢除了肉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