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介活動一結束,雷清蓉就急急地往回趕。屈指一算,離家差不多一個月了。他們先後走了西南地區毗鄰的幾個省市,推介活動自然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好幾個兄弟省市的旅遊局,都表示將盡快地組團來旅遊。但在這一段時間,不管雷清蓉怎麼忙、怎麼累、怎麼開心,她心裏都始終隱藏著一個疙瘩和籠罩著一道陰影,那就是兒子紹元的事。好幾次她想打電話回去問一問白鈞信書記,可一想起這關係到法律的事,她打電話回去過問,會不會讓辦案的同誌產生誤解?會不會增加他們的壓力?所以,猶豫了幾次,都沒把電話打成。現在,時間過去快一個月了,辦案的同誌到香港調查得如何?案子轉到法院去沒有?兒子會判多少年……她都急於想知道。因此,一下公共汽車,雷清蓉就直奔公安局去了。
可是,公安局的同誌告訴她:還在十多天前,紹元就已經釋放了!
“釋放?”當雷清蓉聽見這個詞時,第一個反應就是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張口結舌地望著刑偵大隊的尹大隊長,心裏說:怎麼會釋放?難道紹元沒有罪?他可都是承認了的呀!
尹大隊長見雷清蓉一臉疑惑的神情,翻開了一本卷宗,說:“這個案件,不但政法委白鈞信書記很重視,縣委劉書記也很關心。通過我們調查,羅紹元強奸女遊客是真,但正如我們辦案民警小肖分析的那樣,是一樁未遂的強奸案。而且這未遂並不是因為羅紹元遭到了受害人的強烈反抗,而是在他撕破受害人的內衣、即將要實施強奸時,卻膽怯害怕了,主動停止了犯罪,讓被害人穿上衣服走了。對這種主動中止犯罪的行為,且沒有造成嚴重後果的,法律可以不予追究。加上你們又是主動送他來投案自首的,因此,經局裏研究,決定不予起訴,所以就放回去了!”說完,尹大隊長從卷宗裏拿出一頁紙,遞給雷清蓉,說:“這是受害人寫的證明材料!她當時隻是嚇壞了,原是準備不聲張的,可領隊和導遊發現了她的一些異常舉動,追問她,她才說了出來。領隊和導遊覺得事情嚴重,這才報了案。”
雷清蓉知道事情的原委後,長長地噓出了一口氣,接過尹大隊長遞過來的材料,粗略地看了一眼,就把它緊緊地壓在胸前,激動得在心裏不斷地叫了起來:“兒子呀,幸虧你懸崖勒馬,媽終於放心了!”在那一刻,雷清蓉高興得要暈眩過去了,睫毛上不由自主地掛上了兩滴晶瑩瑩的淚珠。許久,她才睜開眼睛,看見尹大隊長還在目不轉睛地、疑惑地看著她,這才咧開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把材料還給了他,然後站起來走了出去。
走在大街上,雷清蓉第一次覺得那些川流不息的車輛,不再那麼討厭了,行人也不再那麼擁擠嘈雜了,好像街道變寬了似的;道路中間的綠化帶和兩邊人行道樹也蔥綠了許多,送來難得的習習涼風。更讓雷清蓉感到驚喜的是,麵對那些滿大街穿透視裝加短褲,或者短T恤加短褲的時髦女郎,她感到這個小城多出了一道亮麗的風景。過去她怎麼就沒有感覺到,這些青春少女會像夜晚五顏六色的燈光一樣,把這個小城裝扮得這樣美麗?她的目光追隨著城市的風景,來到了一家服裝城,進去給紹元挑了一件短袖襯衣,一件T恤,一條休閑褲子。她想,天氣已逐漸熱了,也該為兒子準備換季的衣服了。
紹元果然在家裏了,一見雷清蓉,臉上立即呈現出一副複雜的表情:首先從眸子裏飛出一道既像是驚喜,又像是慌亂的目光;緊接著,嘴唇張開,鼻翼兩側牽出了兩道淺淺的紋,像是要開口說話,又仿佛想笑而又笑不出來的樣子。這樣過了一陣,才一邊向雷清蓉比劃著,一邊露出了一個像是微笑——一副有些僵硬、愚癡的模樣。
但他終於邁過了向母親打招呼這一關。
雷清蓉自然清楚兒子此時的心情,她大步奔了過去,一把將兒子的雙手捉進了自己手裏。一邊激動地上下打量著,一邊迫不及待地說:“紹元,讓媽好好看看!紹元,媽把你送到公安局去,你不恨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