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血水西瓜(3)(2 / 3)

王屋山歉然道:“對不住,雲如姊姊,我實在是有些疲累了。”走到肴桌前,拿起她那隻引以為傲的金杯,裏麵還有半杯酒,她又添了半杯,奉到李雲如麵前,道:“姊姊的酒樽髒了,若是不嫌棄,這杯酒就當是我給姊姊賠禮吧。”

李雲如一時愕然,不明白王屋山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要知道她素來把她那隻宮裏得來的金杯當作寶貝,都不許旁人多碰一下,如今卻奉給自己,未免太不像其平日為人行事了。她既疑心對方心懷不軌,便不願意去接那杯酒。王屋山立時僵在當場,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頗為難堪。

還是一旁李家明重重咳嗽了一聲,李雲如這才頓悟過來,原來王屋山是在做戲給相公看呢,自己如果再不接,就顯得太過小肚雞腸了,所以不能讓她的小小伎倆得逞。李雲如一念及此,隻好勉強笑道:“既然屋山妹妹不是有意,這杯酒我就喝了吧。”接過來一飲而盡,又將金杯塞回王屋山手中,重重看了她一眼,這才扭頭朝韓熙載笑道:“相公,我先回房去換件衣服。”韓熙載興致頗高,點頭道:“嗯,我們等你。”

李雲如莞爾一笑,朝門口走去,越過屏風,正好遇到秦囗蘭打簾進來,也不招呼,隻挑釁似地看了她一眼,自回琅琅閣去了。一旁朱銑正與周文矩、顧閎中漫談江南書畫,遠遠望見秦囗蘭進來,不覺有些走神,便道:“我出去方便下。”周文矩笑道:“朱相公請便。”

朱銑忙奔門口而來,擦肩而過時,悄悄向秦囗蘭使了個眼色。忽見她身後尚跟著小布、大胖與那啞巴仆人石頭,各抱著西瓜和酒壇,不由得一愣。仔細審視石頭時,他卻仿佛沒有任何覺察,隻旁若無人地走到西首,將酒壇放在了牆角,又默默地打簾出去。

秦囗蘭微朝朱銑頷首,似是示意他先出去,自己隨後就來,等朱銑出了花廳,才徑奔榻前的肴桌。老管家已經讓侍女將肴桌簡單收拾了一下,秦囗蘭將手中玉盤和玉刀放下,又命小布將手中大瓜放到玉盤上,大胖抱的瓜要小許多,暫時放在一旁肴桌上。

韓熙載正向李家明詳細詢問雙鳳琵琶情形,見大西瓜奉上,立即笑吟吟地問道:“是城北老圃的瓜吧?”秦囗蘭點了點頭。李家明笑道:“想不到這麼多年了,韓相公仍是好這一口。”韓熙載嘿嘿一笑,左右看了看,問道:“怎麼不見了致雍兄與朱銑兄?”秦囗蘭答道:“大約出去方便了。”韓熙載道:“嗯,不等他們了。”向老管家道:“韓公,先切開一個西瓜吧。”

老管家應聲上前,右手握起玉刀,左手扶住玉盤中的西瓜,將要切時,突然又覺得不妥,轉動了西瓜好幾次,終於選妥了下刀的位置,比劃了一下,這才一刀切了下去。

韓熙載尚且朝李家明笑道:“我可是甘當饕餮之名……”一語未畢,隻聽見“咯嘣”一聲脆響,那個大西瓜順刀而開,不料內裏沒有瓜瓤,隻有瓤水,整個瓜皮包住的是一大泡水。老管家捉起玉刀,一時震住,連聲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韓熙載與李家明不約而同地從榻上坐直了身子,呆望著那西瓜。隻在瞬息之間,那瓤水已經漫過了玉盤,往肴桌亂流,一股濃厚的腥臭氣開始四溢。其他人聞聲圍了過來,見狀無不驚得目瞪口呆。

德明驚道:“似乎是血腥氣。”眾人一怔間,隻聽見背後有人道:“不錯,正是血腥氣!”

諸人回過頭去,張士師正快步搶上前來。周壓因手腳麻利,一直幫忙在花廳內添酒,手忙眼更忙,連適才張士師曾經到場觀綠腰舞也未曾留意到,此刻突然見到他出現,不免驚訝異常,道:“典獄君,原來你還在這裏!”

張士師來不及一一招呼,隻朝眾人拱了拱手,即走近肴桌,俯身聞了聞,皺眉道:“這是血水。”

舒雅難以置信,嚷道:“血水?這怎麼可能?”李家明也從臥榻上站了起來,加重了語氣追問道:“你是說這西瓜中流出的是人的血水?”張士師道:“或者並非人血,而是牲血,我尚不能肯定。”

他仔細查探了一番,見那玉盤中淤積的血水表麵隱隱泛出黑紫色,大驚失色,忙從猶自怔在原地的老管家手中奪下玉刀扔到肴桌上,連聲叫道:“退後,快些退後!”眾人茫然不知所措,麵麵相覷。

韓熙載不滿地道:“不知典獄到此……”張士師恍若未聞,走近秦囗蘭道:“請借娘子銀簪一用。”

秦囗蘭雖不明所以,依舊從發髻上拔下銀簪。張士師拿那隻銀簪伸到玉盤中,光亮的銀色立即變得烏黑。李家明驚叫道:“原來這西瓜有毒!”乍然一語,頓時引來諸人一片驚呼,大多人連連後退,生怕被那帶毒的血水西瓜沾染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