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師道:“這四個人中,隻有韓熙載還勉強可以說有殺李雲如的動機,也許他知道了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其他三個人,根本跟李雲如毫無關係。而且就算韓熙載要殺李雲如,機會太多了,為什麼要選夜宴這樣的場合,又剛好選擇李雲如換好衣服回來的時候動手?”耿先生道:“這確實說不通,所以張公推測凶手應該是迫不得已才會出手。”張士師道:“迫不得已?”耿先生道:“李雲如從屏風後出來時,正好是站在眾人的背後,也許她看見了什麼她不該看見的東西,所以才被殺了滅口。”隻聽見門外張泌的聲音道:“凶手最初的目標並不是李雲如,一石不能殺二鳥,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邏輯。”
張士師愣了好半晌才會意過來,道:“這麼說來,無論是凶手,還是目標,都在朱銑、德明、韓熙載、周文矩這四人當中?”張泌道:“正是。”張士師道:“嗯,周文矩是不請自來,不會是目標。除了韓熙載外,大家也都不知道德明要來,他不是目標,也不會是凶手。”耿先生道:“那就隻有四種可能性——朱銑要殺韓熙載、韓熙載要殺朱銑、韓熙載要殺周文矩、周文矩要殺韓熙載。”
張士師心道:“結論顯而易見了,果然是朱銑,我就知道他會忍不住憤恨下手。”殺死李雲如的凶手終於浮出水麵,忍不住長長舒了口氣。又想起毒西瓜案,忙道:“忘了告訴大家,已經有新的證據證明德明不是毒瓜凶手。”見並無外人,便詳細說了事情究竟。
不料張泌、耿先生均不感意外,張士師奇道:“阿爹和煉師早知道德明不是西瓜凶手了麼?”張泌道:“說他是凶手不是意外之事,說他不是凶手也不是意外之事。”張士師不明所以,耿先生又問道:“那漁夫果真叫樊若水麼?”張士師道:“是,我覺得這漁夫十分可疑,準備派人找他來問話。”耿先生笑道:“樊若水可不是漁夫,他是與舒雅一道被除名的進士。”
原來樊若水曾與舒雅參加了韓熙載主持的進士考試,該榜取中九人,舒雅高中狀元,樊若水也一舉及第。當年大周後周娥皇尚在世,還準備將親妹妹周嘉敏——也就是現在的小周後許給樊若水。但後來落第士子聯名拜橋,指責韓熙載取中的九名進士中有五名跟他熟識,事情鬧大後,還是國主李煜出麵,取消了韓熙載認識的五名進士的資格,舒雅、樊若水均在其中。
張士師大驚失色:“原來韓熙載認識樊若水。”張泌道:“這就是關鍵。我已經讓封三派人去找樊若水了。”張士師道:“呀,阿爹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樊若水的?”張泌道:“買魚,從知道秦囗蘭向他買魚開始。”又道,“我們走吧。”張士師道:“去哪裏?”張泌道:“聚寶山。我已經讓封三通知所有人趕去那裏,真相大白就在今日。”
此時早過了午飯時間,三人又簡單吃了些東西,隻是出來後走了一路都沒有雇到大車,隻好一路步行出城。三人到達韓府花廳時,除了陳致雍、德明及個別侍女、樂伎外,參加過夜宴的人物都已經到場,甚至連江寧府尹陳繼善、江寧縣令趙長名都聞訊趕來。王屋山縮在屋角,低著頭不敢看人,郎粲則遠遠站在門邊,現出一貫高傲的姿態來。
張士師道:“有勞大家再次到場,現在請各位聽我指揮。朱相公、韓相公,請你們二位站到屏風這邊來。”二人依言走過來。張士師道:“朱相公請站在這個位置……韓相公你站這裏……站好了不要動。嗯,還缺德明長老,封三哥,請你過來站到這裏……就站在朱相公右首……好,你現在是代替德明長老的位置。”又叫道,“阿爹。”張泌便也走過去,站在韓熙載左首。
周文矩不解地問身旁的顧閎中道:“典獄這是要做什麼?”顧閎中搖了搖頭,示意不知。隻聽見張士師道:“各位,當下正在再現殺人時的現場。殺死李雲如的凶手就在各位當中,我們要把他找出來。”李家明終於急不可待地嚷了起來:“殺死我妹子的凶手到底是誰?”
張士師道:“別著急,請大家看好了,看著屏風那邊,李雲如換好衣服出來了……”眾人聽說李雲如出來,驚叫一聲,一齊望過去,卻見出來的隻是耿先生,笑道:“貧道是代演李家娘子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