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江春水向東流——夜宴背後的南唐史(1)(2 / 3)

江南自古便是魚米之鄉,經濟富庶,民風溫軟,有濃厚的享樂傳統。李璟當了幾年皇帝後,生活也開始奢侈起來,專尚浮靡。他愛好文學,詩詞都寫得很好,現存詞四首,如《浣溪沙》:

風壓輕雲貼水飛,乍晴池館燕爭泥,沈郎多病不勝衣。

沙上未聞鴻雁信,竹間時聽鷓鴣啼,此情惟有落花知。

“時時作為歌詩,皆出入風騷”,名句“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便是他所作。由此,李璟也重用文士,名士韓熙載、馮延巳、江文蔚、潘佑等都在南唐朝中當大官。但這些人都是繡花枕頭,對治國施政一竅不通。馮延巳專門拈弄筆墨,不以政事為意。而韓熙載為人更是放蕩不羈,他養有姬妾四十餘人。朝廷給他的俸祿,全被姬妾分去,他就穿上破衣,背起竹筐,扮成乞丐,走到各姬妾住的地方去乞食,以為笑樂。

南唐宰相孫晟、戶部尚書常夢錫等大臣十分討厭馮延巳這班隻會做表麵文章的文士。孫晟將馮延巳比喻成裝著狗屎的金杯玉碗。但李璟卻十分信任馮延巳,政事都委於他。馮延巳盡力向李璟獻媚,他曾說:“當初烈祖在安陸才喪失了幾千兵,就不吃不喝,長籲短歎了多天,這是耕田佬的識量罷了,怎能成大事?哪裏比得上當今皇上,他派出數萬軍隊在外,還擊球宴樂像平日一樣,這才是真英主嗬!”李璟受到這群文士的包圍,日夕飲酒作詩填詞,變得昏庸腐敗,過著歌舞升平、倚紅偎翠的生活。

後周顯德三年(956年),後周世宗柴榮伐南唐,掠取江北半數之地。南唐軍節節敗退,精華喪失殆盡,無力反擊。南唐百姓因苦於博征(南唐以茶鹽強民而征其粟帛,謂之“博征”)及營田(營田是官田的一種,募人耕種,量收租利,南唐曾大興營田於淮南),紛紛奉酒迎接後周軍隊。但後周軍隊軍紀極差,專事剽掠,視民如土芥,南唐百姓由此失望,以農具為兵器,襞紙為甲,發動起義,稱“白甲軍”。後周發軍討伐,竟然屢次不敵這樣一支雜牌軍,於是後周所得南唐諸州大多為南唐收複。不久後,後周再伐南唐,攻取南唐江北各州,又於長江中擊敗南唐水師。南唐中主李璟忙割長江以北之地願以國為附庸,去帝號,改稱南唐國主,原所用天子之製皆降損,奉後周正朔。從此,南唐國勢不振。宋朝建立後,李璟繼續納貢稱臣,奉宋為正朔。

公元961年,李璟憂病死去,終年四十六歲。第六子李煜繼位,世稱南唐李後主。李煜,初名從嘉,字重光,號鍾山隱士等。他“為人仁孝,善屬文,工書畫,而豐額駢齒,一目重瞳子”,本來是沒有機會做國主的,但他的五個哥哥都死得很早,所以才做了太子,意外成了國主繼承人。

李煜喜愛文學,比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自少俊邁,喜肄儒學,工詩,能屬文,曉悟音律。姿儀風雅,舉止儒措,宛若士人”。然而,他可謂生不逢時,他即位時,正值雄才大略的宋太祖趙匡胤統一天下,先後討平了南平、後蜀、南漢,李煜深怕遭受與這些亡國之君一樣的命運,憂懼不已。隻是性情文弱的他對軍事和政治沒有任何興趣,不願意銳意進取,隻知道借酒消愁,與身邊的女人春花秋月。

李煜篤信佛教,禮佛極誠,據說這與他祖父李囗小時候在濠州開元寺當過和尚有關。他用庫府的錢招募人為僧,金陵的僧人多達萬人。又自取法號蓮峰居士,退朝後,與小周後換上僧人的衣服,雙雙跪在佛前,誦讀經書,由於長時間跪拜,額頭竟起了淤血。僧人犯了罪,不依法製裁,而是讓他誦佛,然後赦免。甚至親臨監獄審理囚犯,死罪免死,重罪減輕,小罪釋放,寬大不計其數。韓熙載為此上疏道:“獄訟乃有司之事,囹圄之中非陛下車駕所至,請捐內帑錢三百萬,充軍資庫用。”李煜欣然認“罰”,還說:“繩愆糾謬,靠(韓)熙載矣。”如遇齋日,便在佛前點燃一盞明燈,稱為“命燈”,如果命燈徹夜燃燒,罪犯便可減刑免死,反之則將依律處決。一些不法之徒見有機可趁,就用重金賄賂宮中宦官,暗中在命燈中偷續膏油,好使罪犯逃避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