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張希矯屍身變綠後,這才徹底解了困惑楊寶已久的疑問,難怪當日看到張希矯走路搖搖晃晃,後來驗屍時既沒有發現病症,又沒有中毒跡象,原來他是事先中了孔雀膽劇毒,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如此輕易被不會武藝的陳惠殺死。這顯然跟脫脫被殺一樣,是一起案中案,案情再一次複雜起來。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張希矯是被何人下毒?又是在何處中的毒?當日楊寶看到張希矯時他正經過大德橋,自東往西朝城中而去,大德橋以東雖也有一些零散商家、住戶,但均是普通商人或百姓,根本就跟張希矯扯不上關係,但卻有一個地方相當值得懷疑,那就是梁王、段功等人常去聽經的覺照寺。再聯想到伽羅提及的覺照寺後山林中發現的孔雀被取膽一事,多半是寺中有人邀請張希矯一道喝茶,往茶水下了孔雀膽,那人和張希矯同時中毒,等張希矯離開後,便殺了預先捕好的孔雀卻膽囊解毒。可那人既然有心殺張希矯,暗中下毒即可,又何必一道飲茶,導致自己也身中奇毒?他定然是有重大事情,須得取信於張希矯。如此推斷起來,這個人身份一定非同小可。尤其孔雀膽是大理密藥,常人難以得到,梁王手中可能還有,段功手裏也可能會有,他二人實是最大的嫌疑人。這樣一來,案情繞了一大圈,最終又回到了原來的起點。但段功要殺張希矯,大可不必用孔雀膽,他若下令張希矯自殺,張希矯也不敢不聽,何況他還是最先發現張希矯屍身變綠的人。如此,嫌疑人就隻剩了梁王一人。
楊寶說了自己想法後,當即段僧奴、高浪等人一起前往覺照寺查證。伽羅卻推說還有事情,不願意同去。等到眾人離開,她到王宮來找淩雲,遠遠望見他正從泉銀淑的如意樓出來,便站在甬道邊等他。
淩雲見到伽羅,微微一愣,走近來問道:“你又是來興師問罪的麼?我可沒有毒殺張希矯。”伽羅道:“真的不是你?”淩雲道:“那天你帶找我我去酒樓,我早向你交代過行蹤,當日我一直在城中跟隨大王辦事,行省和城守營的許多人都見到我,後來去鐵匠鋪取劍,不是還被你們看到麼?別說去覺照寺,就連城門都沒有出過。你那同伴楊寶是個聰明之極的人,你自己去問問他看,我有沒有一點時間去覺照寺下毒?你再想想,以前張希矯在無為寺見過我,他早知道我是大王心腹侍衛,他會同我一起坐下喝茶聊天麼?”
伽羅道:“你怎麼知道張將軍是與人喝茶聊天時中的毒?”淩雲道:“瞎猜的。”頓了頓,又道,“你怎麼凡是壞事都懷疑是我做的?”伽羅道:“我也不想懷疑你,可是……”
淩雲眼神中掠過一絲冷冷的光,道:“我知道你為什麼懷疑我,所以我才向你解釋清楚。不過,伽羅,這是最後一次。你再來質疑我,我可是無論如何都不理了。”。
伽羅見他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似是自己真的冤枉了他,傻站了半晌,才悶悶回去忠愛宮。正迎頭遇上施秀,問道:“你去了哪裏?”語氣極是警覺。伽羅隨口道:“去找淩雲。”施秀道:“你找他做什麼?”伽羅搖了搖頭。
施秀道:“伽羅!”伽羅道:“嗯?”施秀道:“是不是你從藥師殿拿了孔雀膽給淩雲?”伽羅震驚異常,道:“羽儀長怎麼會這樣想?”施秀冷笑道:“不是你還有會有誰?高潛臨死前,說淩雲就是從藥師殿盜走孔雀膽的人。淩雲被擒後一直被監禁,哪有機會拿到孔雀膽?我猜高潛其實是想說:‘伽羅盜走了孔雀膽,又交給了淩雲。’”
伽羅驚駭地望著他,過了好半天,才正色道:“我是醫師,隻會治病救人,絕不會下毒害人。羽儀長若懷疑是我偷了孔雀膽,大可向信苴告發,我願意接受調查。至於淩雲,我喜歡他,就跟喜歡施秀羽儀長你一樣,你們總分什麼大理、梁王,講什麼白族人、漢人、蒙古人、回回人,對我來說全無意義,在我眼中,隻有喜歡和不喜歡的人。”施秀聽了伽羅的話,一時呆住,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來。
回到住處,伽羅全身疲憊無力,忍不住倒在床上大哭起來,倒不是為自己受了施秀冤枉腹中覺得委屈,而是最近的這些事令大家互相猜忌,著實令她的心悲涼透了。
到了晚上,段僧奴、楊寶等人筋疲力盡地從覺照寺回來,各有沮喪之色。伽羅也不問案子查得如何,隻道:“寶姬,我要與你一道回大理。”段僧奴昂然道:“我暫時不走了。現在孔雀膽一案未破,殺死張將軍的真凶沒有找到,我怎能放心離開?”楊寶覺察到伽羅眼睛紅腫,問道:“是誰欺負你了?是不是淩雲?”他早猜到伽羅天生喜聚不喜散,她不跟著大家同去覺照寺看熱鬧,肯定是有事去找淩雲。伽羅道:“不是淩雲,是施秀羽儀長,他說是我偷了孔雀膽,再交給了淩雲。”
楊寶大奇,問道:“施秀羽儀長怎麼會這麼認為?”伽羅便將施秀的話重複一遍,說到最後,又忍不住掉下眼淚來。段僧奴大怒,道:“好個施秀,不去找凶手,竟懷疑起自家人來了。伽羅,你等著,我去讓他來向你道歉。”氣衝衝地去找施秀算賬,楊寶攔也攔不住。
高浪見伽羅哭個不停,皺起眉頭,道:“好了,不過是施秀羽儀長一點小疑心而已,誰叫你成天跟那個淩雲粘在一起。你不知道,楊寶還被楊智員外懷疑是梁王的眼線呢,他怎麼沒掉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