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金沙遺址與三星堆遺址的文化特征以及性質比較而言,金沙遺址出土的金器、銅器、玉石器等珍貴文物絕大部分都是禮儀性用器,與宗教祭祀活動有關,其總體風格與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器物相一致。如金麵具、金王冠帶、銅立人像、銅環形器、銅方孔形器、玉璧、玉璋、玉戈、玉鑿、石蛇等,均與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同類器物在造型風格和圖案紋樣上基本相同。這一相同的文化特征,表明該遺址與三星堆遺址有著極為密切的淵源關係。金沙遺址出土的金麵具和三星堆出土的青銅麵具在造型和風格上基本一致。兩者均保持著遠古祭禮的神秘威儀,特別是那條令人怦然心動的金冠帶所鏨刻的細膩的魚鳥花紋,與三星堆金杖上的圖案仿佛出自一個工匠之手。有的學者認為此金冠帶和三星堆的金杖可能為同一個蜀王所擁有,隻不過金杖是握在手裏,而金冠帶則是環繞在皇冠之上的飾物罷了。金沙遺址出土的青銅小立人像,則是三星堆青銅人像大家族中的孝子賢孫及接班人的具體體現。
最不可思議的是,金沙遺址大量象牙和動物骨骼的出土,也同三星堆祭祀坑的象牙與動物骨骼無甚區別,加之兩處器物的埋藏均較為集中,因此當這批器物被發掘並集中展示時,就構成了一種考古學文化的基本麵貌。凡是目睹過金沙遺址考古學文化麵貌的學者,無一例外地認為,它跟三星堆遺址一定有著密不可分的隱秘聯係。三星堆文明的猝然消失,作為一個難解之謎曾引發了學術界長久不息的論爭。金沙遺址的橫空出世,則使這個懸念和謎團終於有了破譯的可能和撥雲見日的亮色。同此前林向等學者們想象大同小異的是,三星堆文明由於突如其來的洪水或戰爭消亡之後,這個王國的幸存者於死裏逃生之後,陸續遷徙到了以金沙遺址為中心的寬闊地帶,並使三星堆文明在血與火的洗禮中得以延續和重建。可以說,金沙遺址是三星堆文明突然消亡之後在成都平原腹地的再次複活,是商代中期正處於鼎盛的古蜀王國在遭遇了一場狂飆突進、天崩地裂的突變之後,於劫難的灰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是在偉大民族複興的號角中崛起的又一股新生力量。這股力量在古老而神奇的成都平原上,自強自立,生生不息,綿延不絕,創造出了一個又一個人類文明的奇跡,最終使古蜀文化呈現出了一派光芒四射的大景觀、大氣象、大輝煌來。
當然,金沙遺址所顯現的文明特征也有與三星堆文明不盡相同之處。如金器的多樣化,石跪坐人像、石虎、石蛇等數量眾多的石圓雕像。這在三星堆未見出土,在國內則屬於首次發現。除此之外,那數以噸計的象牙更是罕見。三星堆遺址以青銅器見長,而金沙則以玉器見長。金沙出土的玉器不僅數量眾多,且十分精美,其中大型玉琮的出現又讓人想起良渚文化,並對二者的文化交流進行思考和追索。那巨型卜甲的發現則又把金沙遺址同稍晚的十二橋文化連接起來……當然,從文明的產生和發展規律看,這些現象的出現並非偶然,都是可以按照科學規律得到合理闡釋的。因為任何一種文明都不是孤立和突然生長起來的。它必有內部和外部的推動力量,也必然離不開大地的滋潤和它身處那個環境中的文化浸淫。據考古人員透露,整個金沙遺址的發掘尚未過半,許多未知的文化麵貌和因素亦未被揭示出來。要對這一麵積宏闊、內容龐雜、文化精深的古代遺址,在短時期內做出全麵的分析和判斷還為時尚早,即使是經驗豐富的考古學家也無法預測和斷言此處是否埋藏有類似三星堆青銅神樹和大立人像那樣巨型的商周時期的青銅製品,或者還有比三星堆遺址更多、更美、更珍貴、更具學術研究價值的器物發現?這一切都有待進一步的考古發掘和研究。或許正如著名考古學家林向所期望的:“我們仍將寄希望於未來的考古發現。可以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這裏將爆發出更加驚人的考古新聞。讓我們以恒久的耐心,飽滿的熱情,科學的態度,在新世紀的燦爛光照裏努力工作吧。”
尚未發掘的金沙遺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