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夏商周斷代工程所取得的一係列重要成果,與會的兩百多位專家、學者群情激昂,精神振奮,給予了高度讚揚和充分肯定。他們認為,這些成果體現和代表了當今年代學研究的最高水平。“工程”所采取的自然科學與人文科學相結合的學術探索模式,在自身取得成功的同時,也對相關學科的發展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尤其是“工程”成果所體現的眾多專家、學者相互合作的群體意誌和團隊精神,對即將到來的新世紀中國的學術研究和學科建設將產生深刻的影響。

會上,來自三個學會的負責人金衝及、柯俊、徐蘋芳分別代表報告會的主辦單位發表了講話。金衝及說,1996年春,我國政府開始組織實施國家“九五”重點攻關項目夏商周斷代工程,力求提出一份較準確的夏商周年表,這不僅是我國學術界的責任所在,也是國際學術界及億萬炎黃子孫的共同企盼。經過三年的努力,研究已經取得了一係列重要成果,達到了各項預定的目標,這是我國學術史上的一件值得慶賀的大事。今天看到這些成果,使我們不能不深表敬佩和讚歎。“工程”開創了多學科交叉研究的一個很好的範例,其學科聯合的規模和組織的嚴密程度,在我國似乎還不曾有過,在世界上也是罕見的。這種探索、嚐試的實踐經驗,對我們正在進行著的曆史研究方法論的改革無疑是一個重大促進。

中國科技史學會名譽理事長柯俊院士在高度讚揚了“工程”所發揮的團隊精神之後,對多學科合作的方式和研究成果表達了深刻的體會,認為像“工程”這樣多學科交叉滲透,是過去的教育體製所達不到的。他說,過去我們的教育體製是把理科、工科、醫科、文科都過細地分開,學科之間很難相互了解和溝通。人的素質很重要的一條是對社會的了解程度,應該廣泛地懂得社會各門學科,至少對有些學科有個概念性的了解,使大家能夠更好地溝通和討論,這樣整個社會發展的步伐就會加快。“工程”這種正確的科學方法和科學思維,對我們正在進行著的教育體製、內容和教育方法的改革,都具有很好的啟迪作用。最後,柯俊講道,夏商周斷代工程,不僅是國家交給的任務,也是祖先賦予我們的一項使命和責任。盡管“工程”成果還需要進一步改進,但總的來看,“工程”的成果是偉大的,也是非常重要的。我們不僅對得起國家、民族,同樣對得起祖先,而且對後代子孫也是功德無量的。

除三個學會的負責人發言外,與會學者分成曆史組、考古組、科技組等三個組,對“工程”成果展開了廣泛的討論。在曆史學組的討論中,來自東北師範大學曆史係和吉林大學古籍研究所的詹子慶、陳恩林兩位教授認為,夏商周斷代工程得到了全國人民的支持,是學術界的一件盛事。經過幾年的努力,“工程”已取得了顯著成效,目前所提供的年代方案,可以說是現階段的最佳方案。來自中國社會科學院曆史研究所的王宇信、宋鎮豪兩位研究員頗有感慨地發表了自己的見地,認為夏商周斷代工程是一個世紀課題,現在提供的這個報告,既是對過去年代學研究的總結,也是將來年代學研究的開始。“工程”能取得這樣的成果,可以說是中國學術界到目前為止所能達到的最高水平。當然,其中有些問題尚不能明確得以解決,但這不是因為我們的研究水平不夠,而是材料不足,這些研究可留待後人繼續去做。現在我們能把問題提出來,本身就是對學科的一種推動。夏商周斷代工程集中了各方麵的人才,聯合攻關,推動了有關學科的發展,同時又培養了一批跨世紀的複合型人才,實在是功不可沒。來自華東師範大學史學史研究所的謝維揚教授說道,“工程”啟動以來,曆史學界寄予了很大期望,現在的結果不僅達到了期望,有些還超過了期望。“工程”的成就是多方麵的,如采用了多學科相結合的研究方法,為今後的曆史學研究提供了借鑒。“工程”所得出的許多有價值的結論,可作為今後古史研究的依據,這對整個曆史學研究無疑會起到極大的推動作用。來自吉林大學的吳振武教授,在代表曆史學組討論的總結性發言中,對夏商周斷代工程所取得的成果,從幾個方麵做了概括:第一,年代學的研究方法,不僅使古史學研究者學到了許多東西,更為重要的是,通過這次“工程”的研究,我們知道了哪些方法在年代學研究中是可行的,哪些方法是行不通的,今後的研究,在許多問題和方法上可以少走彎路;第二,在研究中所涉及的基礎性文獻資料,“工程”都做了徹底的清理,這是前人所未能做到的;第三,給出了許多有價值的結論,可作為今後古史研究的依據;第四,“工程”能夠組織如此大規模、多學科的聯合攻關,是一次大膽的創新和嚐試,這種方式,既出了成果,又培養了人才,是應當給予充分肯定和稱頌的。來自中科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的蘇榮譽研究員,受中國科技史學會負責人和大會科技組主持人的委托,對討論的情況在總結性發言中說道:科技組對“工程”的總體評價是,“工程”用了幾年時間,動用了全國200多位專家學者,這樣大規模的聯合攻關是少有的,所取得的成績是巨大的,其研究方法是科學的,結論也多是可靠的。“工程”達到了預定的目標,所取得的成果是一份比較合格的答卷。就我個人而言,有幸在1995年隨席澤宗先生參加過“工程”的早期動員會,我覺得現在的成果比我當時的期望要好得多,其中,14C測年有很大的創造,確實有新突破,比如武王伐紂的結論就很可信,原來以為夏商分界定為±50年、夏始年±100年就不錯了。但現在14C測年縮小到這樣的範圍,真是出乎意料。來自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的殷瑋璋研究員,在代表考古組討論情況的總結發言中,對“工程”所取得的成果也給予了較高的評價。

就在會議即將結束時,幾位代表又根據自己參加“工程”成果研討的體會做了典型發言。來自陝西省考古研究所的資深研究員、著名考古學家石興邦說道:我沒有具體參加某個課題組,隻是斷斷續續地參加了一些課題的研討會議,對工作中的一些情況直接地,或是間接地有一些了解。我所知道的,是課題組的同事接到任務以後,以高度的責任心和熾熱的事業心,積極高速地履行自己的職責,可以說夜以繼日、廢寢忘食、孜孜不懈、勤懇拚搏。不論在考古工地還是在室內,都認真負責地探索和求索,以求真諦。“工程”兩百多位專家、學者經過幾百、幾千個日夜,終於在大量資料中,曆史性地、全麵係統地整理了夏商周三代發展過程的主要數據和積年的範圍,取得了階段性的輝煌成果。這些成果,是所有參與“工程”的同誌們辛勤勞動的積累和智慧的結晶,我們表示敬佩和慶賀。

中國考古學會常務理事、夏商周斷代工程專家組成員俞偉超,在發言中對“工程”實施的過程做了回顧與評價。他說:在三年前,關於“斷代工程”製訂什麼目標,完成什麼樣的任務,經過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醞釀,最後才確定了夏、商前期、商後期、西周列王等四個目標和不同的斷代標準。現在看來這四個目標的標準定得是合理的,也是科學的和實事求是的。但是我知道,這三年多的時間,為了完成這四個標準,許多學者付出了辛勤的勞動,特別是我們幾位首席科學家身負重任,為了這個目標的完成不說是廢寢忘食,也可以說是坐臥不安。因為這個目標確實是太難了,我想這個任務擱在任何一位偉大的學者身上,將無一例外地會使他們感受到,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裏麵,要搞出一個既符合科學,又能為學術界接受的成果,有著怎樣的壓力。但是通過國家政府的支持和學者們的共同努力,這個任務完成了,目標達到了,我們目前看到的這個報告的成果,比以前想的要好得多。比如對古代史來說,尤其是對考古學來說,14C測年的精度我們大家一直非常關心,“工程”實施後,經過各方麵的努力,在短短的幾年裏麵就把我們14C的測定能力提高到國際先進水平。這一點對今後的考古學發展,或者古代史研究、古代文化研究,都具有非常大的推動作用。再如夏商周年代學的研究,過去許多研究都分散在個人手裏,總體組織沒做過,所以就有一堆問題始終得不到解決。現在通過國家政府的支持,學者們的合作,科學的成果就出來了。就總體範圍來說,我們對夏商周年代學的研究已經走在了世界的前列,因而說這個成果是了不起的,這項事業是偉大而光榮的,我想每一位炎黃子孫都會為之自豪和驕傲的。

當然,在充分肯定“工程”成果的同時,學者們也對其存在的不足和缺陷毫無保留地提出了改進意見。如來自南京大學曆史係的範毓周教授用形象的比喻說道:關於曆史年代問題,就好比是一串斷了線的珍珠撒在了河水裏,隨著河水的衝刷和泥沙的淹沒,珍珠的位置更加散亂。現在要把這些已過去幾千年的珍珠重新撿回來,其難度可想而知,而要想全部撿回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使有一部分撿了回來,重新串連,也不一定是原來的順序了。因此,對我們的成果要謹慎對待,建議“工程”報告在處理有關學術問題時,參考外國年代學研究的方法,不要追求唯一解,可采用“最優解”“次優解”“待解”“無解”等有分寸感的提法。隻有這樣,才是一種實事求是的態度。對範毓周教授的意見,一直從事國外古文明研究的劉健博士表示讚同,她除向與會學者介紹了國外年代學研究及年表處理的情況外,同時提出,國外古文明年代學的研究,依據材料的多少而對具體年代做不同的判斷是一種常規。如兩河流域的年代學研究中,關於公元前1000年的年代,由於天文記錄、考古發現與傳世文獻的有關記錄相互吻合,因此,絕對年代就得以明確。而對公元前2000年的年代,由於材料較為缺乏,就隻能提出框架。至於公元前3000年的年代,由於城邦林立,很多年表不統一,考古材料又太少,因此,相關的年表隻能冠以“大約”字樣。再如,對同一考古材料提出不同見解,也是正常現象。正因為如此,國外古文明年代學的研究者在處理一些具體年代時,往往采用上限、中限、下限,或早期、中期、晚期等體係,而且這種體係又往往以學術專著或學術論文的形式發布。劉健認為,以上兩點,值得“工程”參考和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