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恩怨盡時(1 / 3)

眾人見到錦衣衛大批校尉尋上門來,卻不是熟識的千戶王名世帶頭,心中登時一沉,暗叫不妙。

沈德符更是心道:“這些校尉來得好快,一定是太後得報我們到過西山的消息後,猜想我們知道了真相,所以派人將我們逮捕下獄,拷問後秘密處死。我倒是無所謂,早該料到會有今日,隻是牽累了傅春、寶寶他們幾個。”

魚寶寶強做鎮定,故做愕然地問道:“王百戶這是要做什麼?我們犯法了麼?”王曰乾道:“今早有人在粉子胡同發現了皦僉事的屍首。有校尉說,昨日皦僉事來了藤花別館,之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他,所以各位都是殺人嫌犯。而今東廠提督親自審問此案,這就請各位跟我走一趟吧。”

眾人這才知道校尉們蜂擁而至是因為皦生彩被人殺死,但還是大吃一驚,齊景雲聽說要被帶去令人聞名色變的東廠官署,更是花容失色,一時站立不穩,歪倒在傅春身上。

傅春心中一動,低聲問道:“皦生彩昨日來過這裏,是麼?”齊景雲緊張得渾身發抖,點頭道:“是,不過他來了見你們都不在就走了。”傅春道:“別怕,有我在,別怕。”

校尉卻是不由分說,上前將眾人包括老仆在內扭送到來東廠官署。東廠提督陳矩坐在小廳堂中,千戶王名世侍立在一旁,一言不發。堂前有一具被白布蓋住的屍首,大約就是皦生彩。

陳矩見嫌犯被盡數帶到,命校尉揭開屍體上的白布,問道:“你們可認得此人?”魚寶寶道:“新任三品錦衣衛指揮僉事皦生彩,誰不認識?”

陳矩道:“這可有些奇怪,聽過皦生彩名字的人應該很多,認得他麵貌的人卻不是那麼多。你們幾個如何能認得皦僉事呢?他到藤花別館去做什麼?”沈德符道:“我曾經跟皦僉事的兄長皦生光打過幾次交道……”魚寶寶插口道:“還被他騙過、訛詐過。”沈德符道:“是。有一次正好皦生光讓皦生光到國子監替他辦事,我們由此認識了皦僉事,有些來往。”

陳矩道:“這可就更奇怪了。皦生光騙過沈公子,以你們幾個的行事風格來看,不報複他都難,怎麼還會跟他弟弟來往呢?”沈德符一時語塞,想不出話來回答。

傅春見陳矩精明之極,忙道:“陳廠公派人帶我們來東廠,無非是因為我們跟皦生彩有些來往,懷疑是我們殺了他。那麼請教陳廠公,皦生彩是什麼時候被殺的呢?”陳矩道:“天氣寒冷,屍體早已經凍僵,仵作難以判斷出皦僉事被害的確切時間。”

傅春道:“既然昨日正午還有校尉見到皦生彩,應該是在那以後被殺。我們幾個昨日一早出門到西山賞雪,傍晚才回來。廠公可以去問西直門守衛,我們在那裏等水車進城等了一個多時辰,他們一定還記得見過我們幾個。”

陳矩道:“皦僉事也有可能是晚上被殺,你們依然有作案時間。”傅春道:“我們到家後,天色已黑,便各自回房睡覺,根本就沒有機會殺人拋屍。”

陳矩道:“如果凶手就是你們當中的一個,你們當然會互相庇護了。仵作驗過屍首,從傷口深及肺腑來看,凶手應該是名氣力強勁的男子。傅春,沈德符,你們兩個都有重大嫌疑,來人,將他們兩個拿下拷問。”

魚寶寶忙叫道:“等一等,我們還有別的證人。”轉頭死死瞪著王名世。王名世難以推卻,隻得勉強道:“屬下可以為他們幾個作證。昨晚屬下也在藤花別館中,幾乎一夜未睡,可以肯定沒有人出去過。”

陳矩大奇問道:“王千戶又不是沒有住處,而且寓所離堂子胡同也不遠,怎麼會留宿在藤花別館中呢?”王名世沉吟道:“這個……”魚寶寶搶著道:“他一直暗中喜歡我們素素,陳廠公難道不知道麼?”

明代雖然沿襲前朝,設置官妓,但開國皇帝明太祖朱元璋曾接受中丞顧公佐的建議,嚴令禁止官吏狎妓。到成化、弘治年間,還有明人記載此事道:“唐、宋間,皆有宮妓祗候,仕宦者被其牽製,往往害政,雖正人君子亦多惑焉。至勝國時,愈無恥矣。我太祖盡革去之。官吏宿娼,罪亞殺人一等,雖遇赦,終身弗敘,其風遂絕。”對官吏宿娼處罰是極重的。然而到了正德年間,明武宗本人荒淫無度,公然狎晉陽名妓劉氏,稱其劉娘娘,上行下效,狎妓禁令也不能嚴格實行。此風一開,遂再也不能禁止。

雖然時過境遷,官員妓通常隻被視為風流韻事,但魚寶寶公然在大堂上指出現任錦衣衛官員迷戀京都名妓,還是頗令人尷尬。陳矩驚訝地轉過頭去,王名世極是發窘,既不好承認,卻又不能否認,不然無法解釋他為何要留宿在沈德符家中。

陳矩卻也不再多追問,隻道:“王千戶,你當真可以為他們作證?”王名世道:“屬下可以肯定,傅春和沈德符絕沒有出去殺人。我借宿在正屋書房中,對麵就是沈德符的房間,他要出門,必須經過廳堂大門,我肯定會聽見。而傅春住在東廂房南麵房間,正好與書房蒞臨,他要出門,我也能聽得一清二楚。屬下敢以自己的性命,為他們二人擔保。”

陳矩見他如此肯定,便點點頭,道:“我信得過王千戶。”命書吏記錄下來,讓王名世在證詞上簽字畫押。

由於有王名世的有力證詞,沈德符等人遂被當堂釋放。眾人無端惹上這麼一攤子事,反而好奇心大起,極想知道是誰殺了皦生彩。

還沒有出東廠大門,魚寶寶就忍不住猜測開了,道:“要我說,一定是那個真正的主謀。妖書案剛剛了結,皦生光成了替死鬼,皦生彩告發兄長得官,那人心中憤憤難平,遂暗中殺了皦生彩。”傅春也道:“皦生彩被殺和妖書案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應該不是那麼簡單。”

薛素素冷笑道:“妖書案弄得人心惶惶,好不容易找到皦生光做替罪羊,了結了此案。皦生彩雖然可惡,卻是今非昔比,已是三品錦衣衛官員,那主謀又不是傻子,選這個時候殺他不是惹禍上身麼?”頓了頓,又道,“要我說,皦生彩被殺,沈公子,還有王名世,你們兩個有殺人動機,才是最大的嫌犯。”

眾人均知道她是指沈德符和王名世曾雇請皦生彩到東廠偷開銅匭、盜竊證物之事,這的確是二人的心結——皦生彩能賣兄求榮,難保有一天不會出賣沈、王等人。之前他一文不名時,沈德符有錢,王名世有勢,尚能壓得他服服帖帖,不敢多泄露一個字。後來他一躍成為錦衣衛要員,官秩尚在王名世之上,怕是再難以製他。雖不知道他昨日來藤花別館的目的,但一定不是什麼好事。眾人初聞他被人殺死的消息,雖然驚愕,卻也著實鬆了一口氣,便是因此緣故。

幸虧東廠並不知道皦生彩與沈德符、王名世的糾葛,不然眾人今日再難走出監獄大門。

魚寶寶忙道:“素素,你小點聲,可別讓旁人聽見了。你昨日一直和我們在一起,應該知道他們兩個沒有殺人啊。”

薛素素道:“寶寶就是天真,處處為別人著想,可別人有想過你的好處麼?”有意無意地看了沈德符一眼。沈德符生怕她提起自己當年有負魚寶寶、也就是徐安生之事,忙轉了頭,臉卻是漲得通紅。

薛素素卻話鋒一轉,道:“你們沒留意到麼,適才如果不是寶寶催逼,王名世其實是不願意出麵為你們做證的。”魚寶寶道:“對,這件事很奇怪,剛才要不是我瞪王名世,他還不肯站出來做證呢。喂,我們等一下王名世,我有話問他。這家夥,心裏到底在想什麼。”薛素素道:“要等你們等吧,我和景雲先回去了。”

沈德符心中也有疑問,便與傅春、魚寶寶留在東廠官署門口。

等了一刻,王名世匆匆出來,見到三人,微微一愣,隨即過來問道:“我知道你們怪我沒有及時出來做證,實際上,我一開始不說,是因為我雖然沒有聽到有人出去過藤花別館,卻見到有人進來過。”

眾人都吃了一驚。魚寶寶忙問道:“是誰?”王名世道:“薛素素。”

傅春道:“這怎麼可能?王兄留在藤花別館,就是因為不放心素素,一定會特別留意她房中的情形。你既然沒有聽到她開門出來,又怎麼能看到她進來。”

王名世道:“你們忘記了麼?素素是人間白鶴潤娘的女兒,她隻需有她娘親一成功夫,便可輕鬆翻過牆頭,而不會驚動任何人。無論你們信不信,我離開藤花別館走到巷口時,真的親眼看到素素從東麵過來。她走得很慢,好像很疲倦的樣子,滿腹心事。我當時心中咯噔一下,生怕她昨夜去官府告了密,所以也不及當麵質問她,匆忙趕去了錦衣衛官署。正好聽到皦生彩被殺的消息,陳廠公派人叫我去東廠,不久你們被當作嫌犯帶來,我突然想,會不會是素素殺了人。雖然仵作稱傷口深及肺腑,斷定凶手是有氣力的男子,可是素素會武藝,功夫不弱。正因為我心中不能肯定她到底有無幹係,所以才有所遲疑,不知道該如何作證才好。”

魚寶寶道:“這未免也太詭異了吧?且不說素素是否有能力殺人,她為什麼要殺皦生彩呢?”

沈德符道:“說起來,皦生彩算是潤娘的弟子,跟素素是師兄妹的關係。我倒是見過素素在巷口跟皦生彩談論什麼,是在皦生彩升任錦衣衛指揮之後。”

魚寶寶道:“素素的真實身份是她主動告訴我們的,如果不是這樣,我們始終都不會知道她就是潤娘的女兒。這件事,我們都沒有對外人說過,她會告訴皦生彩麼?”傅春道:“這其中疑點很多。以素素的心計,如果真告訴皦生彩她是潤娘的女兒,必然是要利用他做事,不會貿然殺人。如果她沒有透露身份,跟皦生彩並無衝突,更不會殺人。”

魚寶寶道:“我們在這裏胡亂猜測也不是辦法,不如回去直接問素素。”

眾人徑直回來藤花別館。因薛素素到底是女子,臉皮薄些,不便一擁而上當眾質問,遂決意由魚寶寶一人到西廂房詢問。

薛素素聽說眾人懷疑到是自己殺了皦生彩,也不推諉,點頭承認道:“不錯,人是我殺的。”

齊景雲道:“素素,你……”薛素素道:“景雲你別管。皦生彩就是我殺的,我替你們大夥兒除了一個心腹大患,你們不是該感激我麼?”

魚寶寶很是吃驚,道:“你就是因為這個才殺死皦生彩的麼?”薛素素冷笑道:“當然不是。其實皦生彩對你們有利還是不利,我根本就不關心,可這男人色膽包天,自恃當了錦衣衛,要強行對我無禮,我這才殺他。”

當即說了經過。原來皦生彩某日來到藤花別館附近,正好在巷口遇到薛素素,一時驚若天人,心儀不已,上前攔住,不斷用言語挑逗她,還拿出錦衣衛指揮的身份壓她。薛素素心頭火起,表麵卻不動聲色,假意敷衍他,約他昨晚到粉子胡同口相會,然後趁他意亂情迷時殺了他。

魚寶寶便出來將事情原委告訴眾人,眾人這才恍然大悟,一時無語。

王名世見天色不早,遂辭別而去。他之前一再對薛素素不放心,懼她放不下對馮琦的仇恨,一意報複馮氏,然而此刻聽到她承認殺死皦生彩,等於她亦有把柄握在他手中,不再忌憚她去向官府告密,心頭總算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這一晚,月色清朗,素光泠泠,流瀉大地。藤花別館卻被一種奇特的頹廢氛圍所籠罩——似乎在曆盡千辛萬苦之後,終於走到了天涯的盡頭,依舊是濃霧彌漫,看不到一縷陽光,以致悵恨綿綿,無以解脫。

關山萬裏不可越,誰能坐對芳菲月?往昔的種種歡顏笑語,竟自隨浮塵沉寂在了無言的靜謐裏。

次日一早,眾人還未起床,便有人猛拍大門。傅春反應最快,披衣起床,卻是一名東城兵馬司的兵士,臉龐凍得通紅,一邊跺腳,一邊嗬氣取暖。

傅春心知不妙,忙道:“出了什麼事?”那兵士道:“隔壁冉駙馬門前死了一名女子,有人認得她住在藤花別館,勞煩公子跟我去認一下人。”

傅春大吃一驚,他昨晚跟齊景雲同居一室,死者當然不會是她,忙趕來西廂房查看。也顧不上敲門,踢門而入,先往北房一看,魚寶寶正懵然從床上坐起來。再趕到南房間,床上被子淩亂,卻是空無一人,薛素素不在房中。

沈德符聽到動靜不小,忙趕過來問道:“怎麼了?”傅春道:“怕是素素出事了。”

跟著兵士來到冉駙馬府邸,果見拐角處躺著一具女子屍首,幾名兵士遠遠守在一旁,情形甚是淒涼。

沈德符認出死者正是薛素素後,便如墜冰窖,身子一麻,再也挪不動一步。他回憶最初與雪素的相遇,回憶起她天真而邪氣的眼眸,回憶起她的梨渦淺笑,恍然間,人生中最美最無憂無慮的青蔥年華就這麼逝去了。而今,她的人就那麼躺在那裏,麵色發青,雙眼圓睜,卻完全失去了生氣,她的美麗,她的可愛,她的仇恨,她的心機,都消逝在冰冷的嚴冬裏。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臨川名士湯顯祖的戲文來——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

領頭兵士正在盤問在這一帶巡夜打更的更夫。更夫道:“小的打更上半夜經過了這裏經過這裏,沒看見死人,就看見有個穿飛魚服的錦衣衛站在那裏,小的認得他是住在揚州胡同的王千戶,還想過去打聲招呼。他見小的過來,轉身就走了。”

傅春聽見,忙問道:“那王千戶是王名世麼?”更夫道:“正是。”

領頭兵士打發走更夫,這才問道:“死者是你們家的人麼?”沈德符木然不應。

傅春隻得代答道:“她叫薛素素,臨時寄居在藤花別館。這位沈德符公子就是別館的主人。”領頭兵士立即“啊”了一聲,道:“原來她就是薛素素,難怪如此美麗。可惜,可惜。”

傅春道:“可是素素昨晚還好好的,怎麼突然會……”臨頭兵士道:“薛素素姑娘是被人殺死的。”示意手下將屍體翻過來,果見薛素素背心有一個血窟窿,因為天氣奇冷,鮮血凝結得快,流出的血不是很多。

正好仵作和書吏到來,開始匆忙驗屍。按照慣例,仵作一邊檢驗,一邊喝報,由書吏記錄,填了相關文書,方才算完成。

兵士正要抬走薛素素屍首時,一直一言不發的沈德符卻突然回過神來,上前攔住,道:“你們要帶她去哪裏?”仵作道:“這是凶殺案,當然要抬去官府了。”沈德符道:“不行,不能這樣對她。”一想到薛素素半生淒苦,死後屍首還要被人翻檢汙辱,不由得怔怔流下眼淚來。

傅春忙扶住他勸道:“他們也是例行公事。我們還是先回去,預備素素的後事。”

齊景雲和魚寶寶也趕了過來,見薛素素莫名死在離藤花別館不遠的地方,驚駭得不能自已,正捂唇飲泣,極力抑製不哭出聲來。

傅春連勸帶拉,好不容易才將三人帶回藤花別館,命老仆燉了一大鍋熱薑湯,一人一碗趁熱喝下,凍得僵硬的身子才有了些暖氣。

魚寶寶卻始終不肯坐下來,在堂中走來走去,咬牙切齒地道:“素素早已自行贖身,離開了八大胡同的是非之地。到底是誰還要殺她?”

沈德符心中痛徹肺腑,一改往日溫文爾雅的君子風度,恨恨道:“一定是王名世。他昨天離開藤花別館時,還幾次張望西廂房素素的房間,欲言又止的。又有更夫看到他昨晚在巷口晃悠,他肯定是認為素素心中放不下對馮氏的仇恨,留著她,對馮氏威脅太大,所以狠心殺了她。”

魚寶寶登時得到提示,道:“對,對,王名世自己都說他不是個君子。他可以為了私仇陷害北鎮撫司鎮撫周嘉慶,雖然那周嘉慶也不是什麼好人,但僅從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他是個不擇手段的人。”

傅春卻是不相信王名世會殺人,尤其對方還是他自己曾經愛戀過的女子,忙道:“你們傷痛素素之死,可千萬別太武斷了。素素應該是昨天晚上被殺,可王名世昨晚並沒有住在藤花別館內,他不可能在不驚動我們大夥兒的情況下帶素素出去,再一刀將她殺死。”

魚寶寶道:“素素有可能是自己開門出去散心啊。她昨晚一直坐在燈下,沒有絲毫要睡的意思。我臨睡前還問過她,她說不急著睡,還想出去透透氣。”

傅春道:“即便如此,素素武藝高強,氣力不亞於男子,不可能被人輕易從背後一刀殺死。”魚寶寶道:“那愈發說明王名世有重大嫌疑了。他可是我們大明朝第一位武三元,武狀元的名頭響當當,說他武藝天下第一也沒錯。”她是個爽快性子,當即道,“你們等在這裏,我親自去揪王名世來對質。”

沈德符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傅春剛一起身,齊景雲忙拉住他哭道:“傅郎別去,我一個人在家裏,好害怕。”傅春隻得道:“那我留下來陪你。”

沈德符便和魚寶寶一道來找王名世。王名世住在東單牌樓東邊的揚州胡同,剛離家去了錦衣衛官署。

魚寶寶便問仆人道:“你家主人昨晚可有出門?”仆人知道她是女扮男裝,又與王名世熟識,也不隱瞞,道:“少主人昨晚倒沒有出門,隻是很晚才回來,小的本來給他留了門,後來差不多快到半夜了,小的以為他不會回來了,剛把大門閂上,他就在外麵打門了。”

魚寶寶道:“那麼王名世回來後做了些什麼?”仆人道:“洗漱了一把,直接就睡了啊。”

沈德符道:“那他有沒有換衣服?”仆人莫名其妙,道:“沒有。”

魚寶寶打了一下沈德符的頭,道:“你傻子啊,王名世昨天穿的飛魚服,他今天當然還要穿官服辦公,證據在他自己身上呢。走,我們去錦衣衛官署找他。”

沈德符卻突然記得適才仵作到現場驗屍時,他聽到喝報,稱薛素素背心的傷口長不及一寸,深及三寸,應是短刃所傷。而王名世平日習慣佩戴繡春刀。繡春刀是錦衣衛製式武器,由精鋼製成,厚背薄刃,形狀有如剃刀,寬約一寸半,比單刀要長,較一般的長劍略短,狹長略彎,主要用於中距離攻擊,一刀砍下,足可砍斷整隻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