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恩怨盡時(2 / 3)

如果王名世是用繡春刀從後襲擊薛素素,以刀鋒之犀利無比,定然能穿胸而過,不會僅僅入肉三寸。既然薛素素後背傷口是短刃所刺,那麼王名世一定用了另外的凶器。按照常理,他得手後不會再將凶器留在身上,要麼半途扔了,要麼藏在了家裏。

沈德符將魚寶寶拉到一邊,將想法對她說了。魚寶寶恍然大悟,道:“對,對,還是你精細。”不顧仆人阻攔,衝進王名世家中翻找一通。倒是找出了兩柄長劍、一杆長槍、三把單刀,都是王名世平日練武用的,唯獨沒有短兵器。

沈德符卻發現院角槐樹下有口小小的水井,心中一動,走過去一看,卻見到井中的冰麵上有一把帶血的金柄匕首。

北方的敞口水井通常都不結冰,即使河湖水都結了厚厚的冰層,用手試探井水也會感到溫和宜人,這是因為井水來源於地下,大體能保持恒溫狀態。但王家的這口水井大約是因為底部已然堵塞、沒有了活水的緣故,竟結成了一個大冰塊,那匕首正好落在冰麵上。

雖是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人們通常習慣於將秘密藏在家裏最深的地方,床下、地底、水井往往是最佳選擇。大概王名世也是如此想法,將凶器隨手一拋,以為丟入了井底,卻忘記了時值寒冬,家中水井偏巧出了問題,水麵結了厚厚的冰層,匕首隻落在了冰麵上,並未掉入井中。

魚寶寶聞聲趕過來一看,又是失望又是氣憤,嚷道:“這下可是王名世殺人的鐵證了,不容他再抵賴。”正要俯身下去拾取匕首,沈德符拉住她,道:“等一等,涉及人命官司,王名世又是錦衣衛千戶,取證最好有官府的人在場,你去叫人來,我在這裏守著。”

魚寶寶應了一聲,走出幾步,卻又遲疑起來,回身問道:“我們真要這麼做麼?雖然王名世有動機,有證人,也有證據,可萬一……我是說萬一,是我們弄錯了呢?”沈德符氣急敗壞地道:“你自己也說了,王名世有動機,有證人,也有證據,這還會弄錯麼?”

魚寶寶道:“就算真是王名世殺了素素,我們現下告發了他,他被判了死刑,素素也活不過來呀。”

沈德符知道她表麵凶巴巴的,心腸卻是極軟,多半是因為與王名世交往日久,不忍告發其殺人罪行,不禁氣道:“王名世是殺人凶手,你還想庇護他麼?”

魚寶寶慌忙解釋道:“我不是要庇護他,我是擔心這案子牽扯的因緣太過複雜,萬一王名世被捕後招供出關於潤娘的一切,我們幾個死光光也罷了,皇上得知誓書被蛀是有人刻意為之,好不容易平定下來的國本之爭豈不是要再起波瀾?”

沈德符素來隨和,在這件事上卻甚是執拗,冷笑道:“你素來恣意妄為,怎麼這個時候反倒關心起朝政、國本來了?王名世又不是傻子,誓書一案,沈、馮兩家都牽扯其中,他本來就是要保護馮家才殺了素素,難道還會將其中緣由和盤托出、為馮家惹禍麼?隻要我們不說,他絕不會吐露半個字。”

他二人為要不要告發王名世爭執不下,卻不防一旁王家仆人聽到“殺人”、“人命”之類的話,嚇得不輕,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忙跑去街上喊人。

東單牌樓往西就是東長安街,直通紫禁城,是北京最要害的地方之一,在這一帶巡防的兵馬司兵士和京營軍士甚多。王家仆人正好看見錦衣衛百戶王曰乾帶著數名校尉經過,忙上前叫道:“王百戶,快,快,出事了。”

他語無倫次,王曰乾也不明白他說的“出事”是指什麼,但既然是事幹頂頭上司,一時不敢怠慢,急忙趕來王名世家中。見到沈德符、魚寶寶二人站在井邊,倒是吃了一驚,道:“咦,是你們兩個。東廠剛接了薛素素被殺的案子,陳廠公正派我去帶你們幾個到東廠官署問話,想不到你們居然在王千戶這裏。”

沈德符道:“那正是好極了。王百戶,適才我和寶寶來王千戶家中找他,沒見到他人,卻意外在水井中發現一把帶血的匕首,猜想或許跟素素被殺有關。我們不敢妄動,正想要去報官。”

薛素素雖然名氣極大,到底也隻是個從良的美貌妓女,她的被殺不至於驚動東廠,這種平民案件通常都是縣署處理,能轉到順天府就算是極度重視了。東廠提督陳矩之所以聽到消息後立即接手,隻是覺得蹊蹺——之前錦衣衛新晉指揮皦生彩剛剛被殺,事情牽涉藤花別館,住在別館的一幹人白天剛剛被盤問過,晚上薛素素就被人殺死,這裏麵說不定有什麼關聯。王曰乾一聽頂頭上司牽涉進了提督親自審理的要案,登時又驚又喜,忙趕來井邊,俯身看了一眼,便命校尉撈起匕首,用手帕仔細包了,帶了沈德符、魚寶寶二人,一起趕來東廠官署。

東廠提督陳矩正比照閱讀皦生彩和薛素素兩案卷宗,聽了王曰乾稟報,皺緊眉頭,問道:“王千戶人呢?”王曰乾道:“王千戶不在東廠官署,大概在錦衣衛那邊。”

陳矩道:“你派人去錦衣衛傳話,說我有急事找王千戶,命他速來東廠。在他家發現凶器的事,一個字也不能提。你親自帶人去拘捕王府仆人,秘密帶他來這裏。”王曰乾忙躬身道:“遵命。”

陳矩又叫來仵作,查驗那柄帶血的凶器。那匕首精巧可愛,刀柄是黃金所鑄,帶有魚鱗花紋,白刃似雪,寒光閃爍,刃身比尋常的匕首要略窄一些,顯然不是隨意能買到之物。

仵作仔細驗過,稟報道:“匕首形狀與死者薛素素傷口完全吻合。取匕首殘留血跡與死者血樣滴入清水,血絲纏繞,也完全能溶在一起,應該就是殺死薛素素的凶器。”

陳矩點點頭,揮手斥退仵作,這才命人帶進沈德符、魚寶寶二人,問道:“你們兩個,是在王千戶家‘意外’發現匕首,才起了疑心,還是本來就懷疑王千戶是殺人凶手,刻意去他家尋找蛛絲馬跡?”

沈德符知道陳矩精明厲害,這點上實難以騙過他,不然他召來王府仆人一問就能拆穿,當即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是我們先起了疑心,才去找王千戶對質的。”

陳矩道:“王千戶跟你們幾人交好,算得上朋友,你們懷疑他,一定是有理由。這位魚公子,昨日不是還當眾強調說王千戶暗中喜歡薛素素麼?”

魚寶寶見事已至此,再也護不了王名世,少不得要編一套理由來保護其他人,便道:“因為昨日之後,薛素素公然與王千戶翻臉,說之前跟他交往隻是要利用他。原來素素真正的心上人名叫於嘉立,就是那個被馮尚書杖死的國子監貢生。素素心痛愛人慘死,一度想利用王千戶來接近馮家。王千戶知道後,很生氣地離開了藤花別館,臨走前還狠狠瞪了素素幾眼。今早聽到素素被殺,我們聽到有更夫作證說昨晚在巷口看見過王千戶,所以立即懷疑到他身上。本來是要去他家找他對質的,結果他人不在,隻在井中找到了匕首。”

這番話除了個別情況外,幾乎全是真事,有因有果,毫無破綻。陳矩聽得頗為動容,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原來如此。”顯然是完全相信了魚寶寶的解釋。又問道,“你們怎麼看皦生彩被殺這件案子?”

之前薛素素雖然已經承認是她殺了皦生彩,但畢竟隻有極少數人知道,並未張揚開去。沈德符和魚寶寶不知陳矩為何突然將話題轉到皦生彩的案子上,料來必有深意,一時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應答,擔心言多必失,反而被陳矩看破玄機。

陳矩道:“你們不要害怕,我不是懷疑你們藤花別館的人殺了皦生彩,而是感覺這兩件案子似乎有所關聯。根據仵作驗屍的報告來看,皦生彩和薛素素二人身上的傷口一個在胸口,一個在背心,雖然位置不同,傷口的大小、形狀卻是一模一樣的。兩個人死的時間又如此接近,應該是同一柄凶器所傷。你們在王千戶家中發現的凶器與兩名死者的傷口大小都吻合,依你們看,這兩件案子,會不會是同一名凶手所為?”

他雖沒有明說,但言下之意,分明是懷疑王名世非但殺死了薛素素,還殺了皦生彩。

沈德符聞言立即吃了一驚,不由得心道:“王名世為了冷傲寡言,是錦衣衛中的異類,人人都知道他不是鄭貴妃一黨,所以他名列妖書之上極是古怪。盡管他聲稱並不知情,但利用妖書報複了周嘉慶卻是真事,他自己也承認這一點。那妖書上麵的人名都是精心挑選後列上去的,如果作者列上王名世是刻意掩飾的話,那麼他一定是與王名世有幹係的。本來馮伯母嫌疑最大,但她斷然否認,並講出了潤娘失蹤案的來龍去脈,那件案子牽扯太後、皇帝、貴妃、太子等,可以說關係著大明朝,比妖書案可大多了,可見馮伯母跟妖書毫無幹係。素素大概也是基於此種考慮,才完全相信了馮伯母。妖書一案,皦生光被殺,但其實真相未明,真正的作者到底是誰,無人知道,唯一的線索就是王名世。皦生光是否真的牽涉其中不得而知,但妖書四下散播的確需要他這類專業的刻字人士。如果不是素素親口承認殺了皦生彩,我一定會懷疑是皦生彩偶然知道了真正妖書作者的秘密,從而被王名世殺人滅口。或者說,妖書的作者其實就是王名世。”越想越是心驚,卻不敢說出來半個字。

魚寶寶脫口應道:“不,絕不會是王名世殺了皦生彩。他白天跟我們一道去了西山,後來又一同返回城中,留宿在藤花別館,寸步未離。就算他悄悄背著我們出了門,但他又不能未卜先知,怎麼可能預先知道皦生彩深更半夜會去粉子胡同呢?而且他要殺人的話,為什麼還要特意留宿在藤花別館呢?回他自己家不是更方便進出麼?”

這番推斷極是有力,當即打消了沈德符的疑慮。陳矩亦覺得有理,道:“那好,關於這件案子就不要再提了。”

不再提皦生彩一案,自然不是因為陳矩完全放下了對王名世的懷疑,而是因為王名世名列妖書之上,皦生彩靠告發其兄長皦生光是妖書案主謀起家,一旦深究疑凶和死者之間的關係,勢必再度牽扯出妖書案,好不容易平息的水麵再起風浪,這可不是許多人願意看到的。

等了小半個時辰,王名世進來拜見。他神色陰鬱,心事重重,在大堂中見到沈德符、魚寶寶也不奇怪,連頭都未點一下。

陳矩道:“王千戶,你可知道薛素素昨晚在堂子胡同一帶被人殺死了?”王名世道:“屬下剛才在錦衣衛官署聽人說了。”

陳矩道:“有人作證說昨晚在凶案現場那一帶見過你,可有此事?”王名世道:“有。屬下昨晚在飯館喝了點酒,出來時想到藤花別館去,走到冉駙馬宅第附近時,又想到他們可能已經睡下,站在那裏猶豫了一會兒,轉身就走了。”

陳矩道:“你可認得案桌上的這柄匕首?”

王名世略略一掃,便即愣住,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他是認得那柄匕首的。

陳矩道:“這是沈德符和魚寶寶兩位在你家水井中發現的凶器,上麵還有血跡,與薛素素背心傷口也完全吻合。王千戶,你還有什麼話說?”

王名世極是詫異,卻也不著急辯解,隻轉頭看沈、魚二人,似是不能相信是他們發現了凶器並向東廠告發了自己。沈德符扭轉了頭,不敢直視他。魚寶寶則聳聳肩,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

陳矩重重一拍案桌,喝道:“王千戶!”王名世反而平靜了下來,幹脆地承認道,“是我殺了薛素素,我願意招供。”

東廠慣例,疑犯若不承認罪名,便要動刑拷問,打到犯人肯招供為止。王名世為人剛毅,陳矩本來以為要他認罪一定會大費周章,想不到他不等盤問,居然當堂承認,頗出意外,當即命人收了他兵刃,剝去衣冠,將手足上了刑具,暫時監押在東廠大獄。等到擇日再移交三法司審訊。

雖然捉住了殺害薛素素的凶手,沈德符和魚寶寶心頭卻各自不是滋味,悵然回來藤花別館。

傅春聽說王名世在東廠大堂上承認了殺人罪名,極是駭異,問道:“你們在王名世家中發現了凶器,怎麼不回來跟我商議一聲,就直接報官了呢?嗨。事情可還有圓轉的餘地?”沈德符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可圓轉的?要怪隻能怪王名世自己,他所用的那柄凶器,不但殺了薛素素,還跟皦生彩身上的傷口一模一樣。這一次,他無論如何是難以脫身了。”

一旁齊景雲聽見,忙問道:“你們沒有告訴東廠是素素殺了皦生彩麼?”魚寶寶道:“當然沒有。素素人都死了,我們怎麼能讓她再背上殺人凶手的罪名?”

齊景雲道:“那東廠不知道究竟,會不會懷疑是王千戶殺了皦生彩呢?”魚寶寶道:“我看陳廠公其實是有所懷疑,但事牽妖書案,他不願意再將事情鬧大,應該會回避皦生彩一案。”

齊景雲頹然跌坐在椅子上,掩麵泣道:“全怪我,全怪我……要不是我,素素也不會死。”

沈德符極是吃驚,問道:“你說什麼?”齊景雲道:“怪我……都要怪我……”強行抑製幾日的情緒終於爆發,放聲大哭了起來。

沈德符和魚寶寶均愕然不知所措。傅春歎道:“還是我來告訴你們吧,素素其實不是殺死皦生彩的凶手。”

原來當日眾人趕去西山找馮夫人薑敏對質後,皦生彩不知道因為什麼事尋來了藤花別館,正好老仆外出買米買菜,家中隻剩了齊景雲一人。皦生彩聽說旁人盡數外出,立即強行跨進門來,涎著臉貼上齊景雲,摟住她狂親了一通。齊景雲愈是抗拒,他愈是按捺不住欲火,扯著她便往房裏拖,還威脅說若是她不肯就範,就將他們這些人合謀盜竊東廠證物之事告發出去。齊景雲又急又怒,順手從袖子中拔出了傅春送給她防身的小匕首,卻皦生彩一把握住她手腕,調笑道:“小娘子平日溫柔斯文,想不到還是烈馬性子,是不是跟薛素素學的?”

湊巧隔壁駙馬冉興讓來訪,見院門虛掩,徑直進來,剛好看見這一幕,大喝一聲,搶上前來痛毆皦生彩,糾纏扭打中,竟將那柄鋒銳的匕首推進了皦生彩胸口,一刀刺死了他。

事故發生後,冉、齊二人均是六神無主,茫然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剛好冉興讓府中管家過來找駙馬,少不得要出些主意善後。那管家很有些頭腦,道:“絕不能報官!這皦生彩新近因妖書起家,駙馬雖是不小心刺死了他,官府也不會如何如何,但妖書餘波尚在,旁人難免會對此風言風語。本來就有謠言說貴妃娘娘是妖書的主謀,萬一再說是貴妃娘娘派駙馬殺皦生彩滅口,可不是又生事端?而今之計,隻有悄悄了結此事,方是上策。”又叮囑齊景雲務必不可張揚,隨即拉走冉興讓,叫人來將皦生彩抬走,屍首先是暗中存放在駙馬府馬車上,晚上才運出去丟掉。

皦生彩離開錦衣衛官署前,曾對屬下提過要去藤花別館,他就此失蹤,旁人不免懷疑到藤花別館頭上。幸虧當日眾人都去了西山,家中隻有齊景雲和老仆,一個是弱質女流,一個是衰邁老翁,絲毫沒有人懷疑他們兩個。王名世又在公堂作證晚上無人出去藤花別館,眾人才由此洗脫嫌疑。

事情本是因齊景雲而起,冉興讓是為了救她才錯手殺死皦生彩,她了為保護駙馬,自然不會多吭聲。但她隻是個弱女子,即使在事後,仍然難以排除心中恐慌。就在當晚,她實在難以承受心頭重負,將冉駙馬為保護自己失手殺死皦生彩之事告訴了薛素素。薛素素聽了,叮囑齊景雲千萬不可再對人說起,包括傅春在內,即使事情敗露,她也會出頭承擔。還特別告訴齊景雲說,她也不是全為了姐妹之情,是她正好有事要找冉駙馬幫忙。

而那日早上薛素素悄悄翻牆出門,其實是要避開眾人耳目去找冉興讓,結果事不湊巧冉駙馬一大早奉召陪壽寧公主進宮去了,她怏怏回來時,正好被王名世看見,成為後來眾人懷疑她殺皦生彩的關鍵證據。她被魚寶寶質疑時,根本無心辯解,遂幹脆承認是她殺了人,一來藤花別館的人不會因此而去告發她,二來她愈發可以向真正的凶手冉興讓示好,以達到她個人的目的。

齊景雲雖然知道事情究竟,卻得冉府管家和薛素素先後反複叮囑,不得不將秘密深藏心底。哪知道變故連連,昨夜薛素素竟然也被人殺死,王名世則成了首要疑凶。齊景雲再也忍受不住壓力,等沈德符和魚寶寶去找王名世對質時,才將事情原委告訴了傅春。

魚寶寶聽傅春講述了經過,既意外又震驚,愣了好半天,才想起一件關鍵事來,問道:“小傅給你那把小刀呢?就是殺死皦生彩的那把金柄匕首,給我看看。”齊景雲道:“我……我不敢再留在身上,冉駙馬府上管家拿去了。”

魚寶寶道:“小傅,你能猜到素素昨日早上去找冉駙馬做什麼嗎?”傅春沉吟道:“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是素素想利用冉駙馬帶她進宮。她心中還放不下母親潤娘失蹤之事,可這件事的真相歸根結底隻有慈聖太後一人知情,她多半想混到宮中,當麵質問太後。”

魚寶寶道:“對,我也是這麼想。那麼有沒有可能昨晚素素又去找了冉駙馬,要求駙馬設法帶她入宮。冉駙馬感到為難,以素素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性格,多半會用誤殺皦生彩一事來威脅駙馬。結果惹起冉駙馬恐慌,她出來時,就被駙馬派手下殺死了?”

傅春不及回答,沈德符很不高興地插口道:“王名世已經招供是他殺了薛素素,你為什麼還要懷疑冉駙馬呢?”魚寶寶辯解道:“當初素素也自稱是她殺了皦生彩,可那不是真相。冉駙馬既有動機,手中又有凶器,嫌疑比王名世大多了。”

沈德符道:“可冉駙馬再笨,又怎麼會在自己家附近殺人?而且凶器分明是在王名世家中發現的。”

魚寶寶道:“冉駙馬不在他家附近殺人,難道選在他家裏殺麼?我可沒覺得他笨。大智若愚知道麼?冉駙馬就是這種人。我敢說,一定是他殺了素素後,又偶然看到王名世在附近轉悠,所以想到將凶器投到他家井中,好嫁禍於人。”

沈德符道:“你不知道北方水井其實都是不結冰的麼?冉駙馬又不可能事先知道王名世家中水井結了冰,匕首投到水井中,就此沉入水底,再沒有人能夠發現,那叫什麼栽贓?”

這推理極是有力,的確能夠充分證明外人不可能靠投凶器入井中來栽贓給王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