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軍也是一個奇跡(1 / 2)

打滅太平天國,是湘淮軍的功勞。湘軍是奇跡,淮軍也是奇跡,隻不過,湘軍自打曾國藩將之解散之後,基本上就消失了,剩下的左係湘軍,其實不是湘軍的主體。但淮軍卻一直保留下來,成為後來清朝國軍的主力,開啟了後來的軍事現代化。

提到淮軍,不能不提李鴻章。所謂淮軍之淮,不是說官兵都是安徽人,而是說,其統帥是安徽人,這個統帥就是李鴻章。李鴻章是曾國藩的學生,安徽合肥人。中進士之後,點了翰林多年,都沒有獲得一個典試的機會,應該說是一個黑翰林。太平天國興起,他以一個翰林院編修的身份,隨工部侍郎呂賢基回安徽辦團練,得以結識老家肥西一帶的眾多豪傑之士,打過仗,見過世麵。而後,他多年在曾國藩幕中做幕僚,為曾國藩草擬了不少奏章,參與了湘軍的重大決策,更學會了如何帶兵打仗。他有機會獨立單幹,隻因1860年5月,太平軍為了解安慶之圍,乘再破江南江北大營的餘威,進入蘇南,進而浙江,朝廷的財賦重地頃刻喪失。朝廷接二連三催促曾國藩撤兵回救,曾國藩不肯,但朝廷嚴命之下,總得有所交代。於是撥了五個營的老湘軍,交給李鴻章,讓李鴻章回鄉招募人馬,組成一支隊伍,進軍江浙,應付一下朝廷。

曾國藩是不是真的認為李鴻章才堪大用,有本事恢複江浙?當然未必。曾國藩雖然知道李鴻章聰明過人,但當時並不真的看好他,給他撥的五營湘軍,有兩營都是他不待見的太平軍的叛軍安徽人程學啟部,並非指望李鴻章可以以此為種子,發展出另一支湘軍來。此舉,說白了,就是應付朝廷。如果李鴻章因此而送掉性命,那也是他的命。

淮軍主帥李鴻章。1858年冬,李鴻章入曾國藩幕府襄辦營務,受到曾國藩賞識;1860年,統帶淮揚水師;1862年,編成淮勇五營,曾國藩以上海係“籌餉膏腴之地”,命淮勇乘英國輪船抵達上海,自成一軍,稱為淮軍。

但是,李鴻章卻是一個梟雄。曾國藩是個理學家,李鴻章拜曾為師,卻沒有修成一個理學家,甚至連理學的味道都沒有。他的老師曾國藩每天寫日記,每日三省,但李鴻章沒這個愛好。後來,在被問到如何跟外國人打交道的時候,李鴻章張嘴就說,他打痞子腔。事實上,李鴻章就是有幾分痞子味。在曾國藩幕中,由於曾國藩天天早起議事,而李鴻章則晚睡晏起,還挨過老師的一頓好批。李鴻章是文案的好手,也出過一些特好的主意,但他卻不是可以久羈幕中的人物,在這個大動蕩的時代,他想著要獨當一麵,也做一回曾國藩。太平軍進攻江浙,給了他一個大好的機會。李鴻章如蛟龍遊進了大海,一個真正的大海,因為,他的基地在上海。當年的上海,又被人們稱為海上,這個海上,是中國現代化跑得最快的火車頭,在這個海上,他就可以施展身手了。同樣也是因為這個機會,得以獨當一麵的左宗棠,由於沒有上海的依托,就沒有搞得像他這麼大。

曾國藩的湘軍,帶有一股子道學氣,盡管其道德推崇隨著戰爭的進行,越來越淡,但畢竟,書生帶鄉農的格局並沒有打破。對於麾下的將士,多有道德講究。不管別人怎樣,曾國藩本人對於犯錯的將領,像李元度,就是不肯原諒。但是,李鴻章不是曾國藩,他組織淮軍,並不在乎道德氣節。他的一班舊兄弟,有劉秉璋這樣的士大夫,有吳長慶這樣的土豪,也有劉銘傳這樣無法無天的鹽販子。程學啟這樣的太平軍降將,在湘軍無論如何都不受待見,但到了李鴻章麾下,備受重用,迭次升官拜爵。淮軍裏,像程學啟這樣的太平軍降將,有一堆。這在湘軍,是不可想象的。淮軍也比湘軍更加驕縱,一般搶劫、殺良冒功什麼的,在淮軍根本就不算事兒。至於綁了地方官,甚至失手打死了人,李鴻章也會為他們遮掩,硬扛過去。

李鴻章組織淮軍,隻有一個基本原則,那就是實用。不管你是誰,原來幹什麼的,隻要能打仗,就是好家夥。正因為這樣的實用原則,所以在迎接現代化變革的時候,淮軍顯得特別積極和主動。盡管跟洋人統帶的常勝軍也有諸多的矛盾甚至衝突,但總的來說,李鴻章跟常勝軍合作得還是不錯的。受常勝軍的影響,整個淮軍都接受洋操訓練。盡管淮軍將領並不喜歡這樣,但是李鴻章強壓下去,一定要用洋教頭訓練部隊。這一點他看得很明白,不用洋操,洋槍洋炮的威力就發揮不出來。由於請來的洋教官不肯學漢語,所有的口令都隻能用英語。這些淮上的泥腿子,一步登天,跟洋教官學會了用英語發布口令,立正稍息列隊,齊步走,向右看齊,向左轉。一說溫吐溫(one two one),士兵們就知道是齊步走,一說發威馬齊(forward march)就知道要前進。當然這樣的洋操,是為了學會如何排兵列陣,如何形成第次連放的槍陣。這在前裝槍的時代,是步兵作戰的製勝法門。同時,淮軍也對自己從湘軍學來的編製,進行了調整,一個營擴張到七八百人,參照德國製度,炮隊單獨成軍,使之更加適合於西洋火器的使用。而常勝軍統帥英國炮兵軍官戈登,也令淮軍的炮兵,發揮了比太平軍更大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