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宦海兩浮沉的文人(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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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本分是清客

司馬相如原名犬子,這名,估計是他老爹起的,愛之甚,擔心他長不大,就像後來農民給兒子起名狗剩一樣。但是,這個犬子卻心胸不小,愛讀書,學擊劍,知道了藺相如的故事之後,欽慕其為人,改名相如。

司馬相如是蜀人,長成之後,出走巴山蜀水,到中原遊曆。一手好文筆,漢人喜賦,司馬相如的《子虛賦》,人人傳抄。但正好趕上漢景帝做皇帝,此人不喜文辭,所以,司馬相如混來混去,一官半職也沒混上,隻能在梁孝王門下做門客,混口飯吃。

後來梁孝王死了,一無所有的司馬相如隻好打道回府。他是成都人,離成都不遠的臨邛縣縣令與之有舊,人窮誌短,相如就往依附臨邛令。臨邛多富人,其中一位叫作卓王孫的,家中有位遠近聞名的美人,卓王孫的女兒卓文君,剛剛守寡回了娘家,標準的白富美。

美女誰都念著,但司馬相如一介窮小子,身無分文,想也是白想。但是,機會還真的來了——卓王孫大宴賓客,當然落不下縣令,縣令也把司馬相如拉去。酒酣耳熱之際,要司馬相如彈琴助興。司馬相如猜想,琴聲一起,或有佳人偷偷在聽也未可知。所以,施展渾身解數,琴聲暗含思慕美人之意。卓文君果真在聽,聽畢,心悅而好之。然後從窗戶偷看彈琴人,風采卓然。於是,私心暗許,還擔心配不上人家。沒想到正想著呢,司馬相如的求愛信來了,兩人一拍即合,於是,私奔。

白撿了媳婦,老丈人不樂,一個大子不給,倆人到了成都沒法過活,於是回到臨邛,租了間鋪麵賣酒。文君當壚,站櫃台,司馬穿上犢鼻褌(據考證,跟日本人穿的兜襠布類似),跟下人一起釀酒。那時的酒店,可以買了酒在那兒喝,也可以買回去回家享用。女兒做了“女招待”,富人老爹感覺丟人丟不起,沒辦法,隻好分給了女兒一些財產,倆人不用賣酒了,回到成都過日子。文君當壚,司馬的犢鼻褌,其實是他們兩口子令後世文人最羨慕的風流韻事。不過,人們想的,更多是那個當壚的美女。多少代的文人,每到小酒鋪喝酒,就幻想給自家上酒的是個卓文君。韋莊有詩道:“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年複一年,一直到民國,文人還是喜歡到小酒館小酌。

輪到漢武帝劉徹當家,司馬相如時來運轉。說也湊巧,司馬相如當年在梁孝王處寫的《子虛賦》,居然被劉徹看到了。這個好大喜功的皇帝,發出了一聲類似秦始皇讀《韓非子》時的感慨,恨不得與此人同時遊。發出這個感慨的時候,恰好司馬相如的同鄉楊得意在宮裏做狗監,插了一句嘴,說,我的同鄉司馬相如說,這個賦是他寫的。

於是,司馬相如被召入宮,成為皇帝的侍從,一個賦又一個賦地被呼喚出來,漢武帝樂不可支。後來,漢武帝派了司馬相如一個差事,讓他持節通使西南夷,此行必然路過蜀地,意思是讓他富貴還鄉。果然,司馬相如風光了一回,蜀郡太守,親自郊迎。縣令則親為前驅,為之開路。整個蜀中父老,均以司馬為榮,卓王孫在迎接女婿的酒宴上,感慨恨不能早點把女兒嫁給他,又貼了女婿一大筆錢。

然而,向慕藺相如的司馬相如,為官一世,隻幹了這一件正事,剩下的,就隻是陪在皇帝身邊,做清客,做供奉,為皇帝吟詩作賦。東方朔口才好,滑稽伶俐,主要貢獻是嘴上的,而司馬相如口吃,但文筆好,就寫出來給皇帝解悶。這樣的文人,所起的作用,跟歌兒舞兒,雜耍說笑話的,沒什麼太大的區別。為將為相的抱負,到了皇帝這兒,都化為雲煙了。

說起來,司馬相如的賦,雖說都是獻給皇帝的,主旨倒也不盡是拍馬屁,他是在勸喻、諷喻,宮苑過於宏麗,遊獵過於頻繁,都不好。漢賦就是這副德行,先是長篇的排鋪,華麗的渲染,山如何,水如何,宮苑如何,場麵如何,讓誰看了,都心曠神怡,最後來兩句,其實這樣不好,這又有什麼用呢?前麵大段大段的渲染,早就把最後那點諷喻給湮滅了。

司馬相如將死之際,漢武帝命人去他家取書,說是若不然,就被人拿走了。但是,到了司馬相如家,相如已死,卓文君說,書早就沒有了,寫完就被人拿走了。但他臨死的時候,寫了一篇東西,說是皇帝遣使來問,就把這個東西交給他。漢武帝一看,原來是司馬相如勸他封禪的。

後來,漢武帝劉徹,真的封禪了,勞民傷財。另一個司馬公司馬遷,對此大加譏諷。

拍了一世的馬屁,到最後,也隻好以拍馬為榮了。

讀書人的用處

據說漢昭帝劉弗陵說過,用人還是要用讀書人。這話不假,做官做吏,沒有點文化素養,沒法子擺弄。官僚離不開文牘,不識字的人,不會寫也就罷了,如果連讀都不會,基本上寸步難行。不識字的,做草莽英雄,也許有行的,但做大一點了,也得有讀書人幫忙,否則,就隻能做草寇,成不了大事。

東漢是個儒生的天下,讀書人被儒生包辦。不通經的人,基本上就不視為讀書人。這個局麵當然不好,好些有雜學愛好的才俊之士,就給埋沒了。馬融、鄭玄之輩,固然可以用經義斷獄,但儒生包打天下,好多事還真的辦不了。難怪東漢一直就沒起色,半死不活的。黃巾起義,天下大亂,群雄並起,互相攻殺。這種時候,用人之際,原來讀經讀得精熟之輩,基本上都廢了。大儒鄭玄,也隻好裝神弄鬼,占卜算卦。別的儒生,隻能改弦更張,改得不快,弄不好就跟流民一道,填了溝壑。

曹操也是個讀書人,但由於出身濁流,跟宦官有關係,所以,無論如何算不得正經儒生。他自己,也以奸雄自命,一出手,就像個酷吏,殺伐決斷。所以,混出來之後,用的人,大多是雜家,那種裝孝做悌的酸儒,到了他這裏,一律成了垃圾。手下眾多的謀士,郭嘉、苟彧、賈詡、程昱之輩,都是兵家的底子,玩謀略的。不仁不孝而有治國用兵之術者,唯才是舉。曹操《求賢令》這樣的話,如果放在東漢盛期,簡直就是大逆不道,誰說了,不僅朝野鳴鼓而攻之,皇帝也是要殺頭的。但是,戰事浩繁,用人之際,讀經退不了敵兵,沒有辦法。所以,讀書人的風格,至此一變。會出主意,能辦事的大走其運。

讀經裝孝悌的人沒市場了,但若要所有的讀書人都變成智謀之士,也是不可能的。好在,讀書人還有另外一條活路,那就是當作家。那年月,印刷術還沒有發明,作家不能靠版稅過日子,但寫出來好作品,人們可以口耳相傳,可以抄傳。盡管是亂世,文學作品依然有市場。有勢力的軍閥,就是樂意養這些人。

本來嘛,五經那東西,沒有多少樂趣,人們不得不讀,是因為皇帝喜歡,讀了可以做官。而文學,包括民間的歌謠,才是讀書人的真愛。經學大盛,但文學也在底下潛伏。東漢末崛起的軍閥們,個個都是當年的讀書人,曹操這樣的,原本就是資深文青。一旦自己說了算了,文學也就冒了出來。文章憎命達,亂世出好文,能出好文的人,當然有安身立命的地方。

所以,像禰衡這樣的狂士,曹操沒殺。孔融做太守,亂兵打來,飲酒賦詩,真的殺到門口了,隻會跑路。按《求賢令》的標準,百無一用。而且經常給曹操搗亂,曹操要禁酒,他引經據典說不行,曹操的兒子曹丕,收了袁紹的兒媳婦甄氏,他也跑出來說不好,說是武王伐紂,把妲己送給了周公。曹操還是忍了,給他一個官做。楊修總是自作聰明,每每猜度曹操的意思,揚才露己,曹操也忍了。

但是,隨著曹操掃平群雄,統一北方,他對作家們的容忍度就變小了。如果你僅僅能寫出好作品,而不會拍馬屁,基本上就不大行了。孔融死了,楊修死了,連半個文人崔琰也喪了命。這事,說起來有點冤。崔琰向曹操推薦過楊訓,曹操做了魏王,楊訓撰文拍馬,稱頌其功業和盛德。大約是寫得過了,士大夫們一起瞧不起他,也連帶著捎上了崔琰。崔琰取來那篇馬屁文字,看了之後,寫信給楊訓,說你的文章寫得還不錯,現在就得這樣寫。曹操知道之後,覺得崔琰其實是在諷刺他,一下子將他罰為徒隸,做苦工。沒想到這樣一來,崔琰反倒名聲大震,賓客盈門。曹操一氣之下,也把他給殺了。有人說,崔琰其實是冤枉的。冤就冤吧,誰讓你沒上一道表章,拍一下魏王的馬屁呢?

當然,楊訓是不會被殺的。那個為袁紹起草討曹操的檄文的陳琳,辱及曹家的祖宗,投降之後,也安然無恙。因為能奉命罵人罵得如此精彩的人,拍馬屁也一樣精彩。果然,沒有辜負曹操的期望,陳琳寫了《神武賦》,歌頌曹操,稱頌其東征烏丸的偉業。誇曹操神武奕奕,“單鼓未伐,虜已潰崩”。讓曹操很是受用。當初《討曹瞞檄》止住了曹操的頭風,這回的《神武賦》,估計也對他的頭風病有幫助。

曹操是個大奸雄,也是個大文人,他知道哪些文學之士有分量。但有分量的作家,必須得做一件事,寫拍他馬屁的文章。天天拍,倒也不必,但至少得寫一篇,而且質量還不能低了。如果一篇馬屁文章不寫,還成天嘰嘰歪歪,恃才傲物,即使你的文采再好,腦袋多半是保不住的。

對於那些權傾天下的大牛人來說,讀書人的用處,第一,是出謀劃策;第二,就是拍馬屁。牛人越是牛,第二項工作,就越是重要。

兩個美男子留給曆史的

小時候聽人說書,書裏若是誇一個男人長得帥,經常用“貌似潘安”這個說法。這個潘安,比春秋時的城北徐公還要有名,多少年來,都屬於中國民間美男子的標板。隻不過,古人誇人漂亮,專注於形容和比喻,具體的五官描述幾乎沒有。男女都一樣,男子則目似朗星,麵如滿月,身如蛟龍。女子則羞花閉月,沉魚落雁。具體臉生得如何,鼻子和嘴怎麼樣,進而三圍多少,都不知道。反正你想象吧,往美了想,想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樣。自從潘安之後,連星月這樣的比喻都沒了,一說,就貌似潘安。

真實的潘安,實際上叫潘嶽,字安仁。傳來傳去,稱字不名,結果把字也給省略了。於是,潘安仁,就成了潘安。潘嶽是西晉時人,跟他同時,還有一個美男子,在當時似乎名頭比他還響,這個人叫衛玠。史書上描繪二人之美的故事,非常相似。潘嶽少時挾彈乘車出洛陽道,大概是要外出打獵,婦人圍觀若堵,爭相往車裏丟果子,每次獵物沒打到,但都滿載而歸。衛玠也是,年少出行,婦人爭相觀看,不僅往車裏丟果子,還丟花束。就跟西子捧心一樣,他們出行的姿態都有人模仿。西施身邊的效顰者是東施,潘安身邊的效顰者是張載,衛玠的是左思。東施效顰,招笑是招笑,但沒有挨揍,可後麵兩位挫男,卻飽飽地挨了一頓磚頭、瓦塊和臭雞蛋。魏晉是一個社會風俗從禁錮走向開放的時代,男女之間關係,一改東漢時的授受不親,變得相當隨便。男人追美女,女人慕美男。這樣的追星故事,應該實有其事。

不過,衛玠的豔名成就比潘嶽還早,成年後的名氣也大。五歲的時候,乘羊車入市,見者皆以為玉人,圍觀的人傾城,估計有女也有男。他的舅舅王濟,琅琊望族,人也長得漂亮,但見到衛玠,總覺得自歎弗如,自慚形穢。那個年月,以白為美。女人如此,男人也如此。由此看來,無論潘嶽還是衛玠,長得都比較白。

潘嶽出身貧寒,以文學顯,寫了不少馬屁文字,才熬到一個縣令。而衛玠出身望族,祖父衛瓘,在《三國演義》上能找到名字,就是那個跟著鍾會和鄧艾平蜀的監軍,最後設計將兩個大將都殺了,自己安享大功,官拜司空。所以,衛玠做官的機會大把,但都推了不就,最後勉強做了一個太子冼馬。太子身邊的屬官,官階不高,但日後的出息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