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考試問題(1 / 3)

《紅樓夢》reference_book_ids\":[6838936275928484877,7267077385848097832,7012517992130939934,7257455404240604215,7233628637428190242,6890728374843477006,7255203659015785531]}]},\"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保研的灰箱

這兩天,北大經濟學院出事了,有人發帖,聲言兩位學習成績墊底而且有掛科(成績不及格)的學生,隻因為是官宦子弟,父親跟北大某權要有交情,得以保研,即保送攻讀研究生。接下來,北大經濟學院出麵辟謠,說是帖子上說的兩名學生沒有掛科,學院所為,完全符合規定雲雲。可是,經過好事者人肉搜索,兩位的父親的情況,確如帖子所說,是東北某地政府要員。至於兩位成績如何,由於北大學生成績保密,搜是搜不出來,而北大經濟學院,看來似乎也沒有將之公開以釋疑的意思。所以,盡管網上吵翻了天,事情究竟如何,還是一個謎。

其實,不僅北大保研的事成謎,其他大學保研過程,也謎團重重。最混沌的部分,就是所謂的工作保研。北大經濟學院這兩位引起爭議的學生,恰恰就是這種曖昧的工作保研。此外,還有所謂藝保(藝術特長生保研)、社保(社會工作保研,比如支教後讀研)、國保(做國防生保研)等名目,每個裏麵水都挺深的。之所以水深,就是因為正常保研的標準,在這些名目裏,都不適用。甚至可以說,這種名堂的保研,根本就沒有什麼成績標準,上麵想讓誰上,就可以上。到底怎麼回事,不是個中人,估計很難弄清。最要命的是,學校的有關部門,也根本無意公開保研者的資料,想讓人說裏麵沒貓膩,都有點困難。

中國的高等教育,讀碩士研究生跟美國不一樣。除去某些專業碩士之外,美國的碩士研究生是讀博的一個台階,隻要想拿,就可以拿,拿了碩士之後,並不意味著社會一定高看你一眼。但是,我們中國的碩士,是一個實在的學曆階梯,一般來說,碩士的社會評價要高於本科,在政府機關,兩者還有工資差別。因此,自從恢複研究生考試以來,考研在多數年景,都是一個競爭相當激烈的準高考。重點大學擁有給予部分優秀學生保送讀研的特權,因此保研的競爭,也相當激烈。正常的保研,各個學校大體上按分數排,高分則取,於是,分不夠的人,就走工保等門路。可以說,自從有了這麼些名堂的特別保研之後,保研,在事實上已經變質了。

當然,按分保研,也未必合理。比較合理的保研,應該分數和教授推薦相結合,讓學者在這個過程中說了算,因為教授才能了解那些學生真正具有的學術潛力。但是考慮到中國的國情,學者也未必能一秉大公。在沒有學術共同體的情況下,學者舞弊,基本上都不可能受到相應的懲罰。而且在學術行政化日益嚴重的今天,學者的臉麵也不值錢,社會上有的壞事他們都能做出來。因此,按分數保研,也不失為一種沒有辦法的辦法。就像高考按分投檔一樣,雖然未必真正公平,但總比權錢交易強得多。

因此,北大經濟學院,若要真的想止謗,消滅內外的流言,唯一的途徑是徹底停止各種不合規矩的保研。實在要保,也得公開所有候選人的資料,讓學院的師生公開品評,或者投票。如果不這樣做,繼續使保研過程保持灰箱狀態——說完全不知道吧,還知道一點,至少,被保者的情況,他們的同學是瞞不住的,說知道吧,什麼資料也不公開,為什麼這幾個人被保,也沒有個說明——這不明擺著,就是讓人非議呢嘛。

道德品質怎麼考?

今年的研究生考試,已經進入閱卷階段,開學之後,筆試合格的考生,即將陸續接受複試。有消息說,今年的研究生複試,首先要測試考生的思想政治素質和道德品質。思想政治素質這一項好說,雖然筆試已經考過,複試再考一遍就是,無非就是麻煩點,但道德品質怎麼考?怎樣讓完全是陌生人的老師,在幾十分鍾內判斷出考生道德品質的優劣(考生比較多的學校,估計還沒有這麼長的時間),我想,對於每個複試老師來說,都是難題。

老師問什麼問題呢?抽象的倫理學的道德知識?還是具體的共產主義道德或者人際道德問答?如果是前者,那麼等於說無論理工農醫、人文社科,各科的研究生考生一律加試一門倫理學,加試當然也無不可,但問題是,倫理學考得好,不等於真的道德優良,有的時候,很可能恰恰相反。如果問具體的道德問題,比如怎麼跟同學相處,公車上是否該給老人讓座,碰到壞人是否該見義勇為等等,更考不出名堂,因為連幼兒園的小孩,都知道這些問題的標準答案是什麼,隻要考生不想落榜,是注定不會答錯的。答對了又怎麼樣?還是跟他們實際的道德品質狀況沒有關係。

當然,說沒有關係也不完全對,多少有點關係,隻是負麵的關係,這樣考的結果,至少對一部分考生來說,無非是鼓勵他們撒謊說瞎話。事實上,隻要是考試,考生無論心裏實際想的是什麼,甚至本身根本不信這一套,但是考試的時候,都會按照社會通行的標準答案來回答的,因為每個參加考試的人,都想要被錄取。可是,一個測試考生道德品質的考試,測試的結果卻是讓人撒謊(盡管可能隻是一部分人),已經構成悖論了。

如果說我們不這樣考,我們要考出他們是否誠實,隻要誠實,即使答案不標準,也可以通過,那麼我們怎樣判斷考生是否誠實?是不是像韓非子那樣,設置一些圈套,讓考生去鑽?如果這樣的話,是否這樣的考試本身就有違道德?更進一步說,我們怎樣安頓我們思想品德課上講的那些標準?按照這些標準回答的考生,我們這些老師怎麼敢就判斷人家答的不對頭?反過來,如果一個考生足夠地誠實,敢在複試的時候宣稱自己不信奉道德,那麼複試的老師們是否有足夠的勇氣因此而淘汰他?這樣做的結果,是否合法?考官有沒有權力因此而剝奪一個公民受教育的權利?

由於有這麼多的無法破解的難題,所以,我敢斷定,研究生複試道德品質考試,最後的結果隻能是走過場,變成一幅應付上麵的彩旗,插上以後,告訴上麵,我們重視了!

當然,重視的結果,不僅考生連帶著老師們,道德品質都進一步下滑,因為大家又一次集體做了回假。

教材一統為哪般?

高校的政治課教學,一向是老大難,除了極個別經常跑題同時具有幾分說書才能的教師的課之外,隻要不點名,學生跑光光,如果點名,則十有八九,課堂成了自修兼休息室,用功一點的看外語,寫別科的作業、看別科的書,不用功的則睡覺、看小說,看到激動時喊出聲來、睡覺睡到鼾聲一片的,一點都不稀罕。

現在政治課要改革了,門類減少,這是好事,免得彼此重複,學生負擔重。隻是,如何解決政治課課堂效果不佳的問題,看來辦法不多。政治課教材統一編寫,對於效果不佳的病,在我看來,隻能添亂,使之病上加病。

據說,此次教材的統一編寫,是為了改變當前政治課教材政出多門、水平不高的現狀,因此集中了全國理論界的權威人士,打造精品,從教材優化入手,根本扭轉學生對政治課興趣不高的現狀,因此,不僅教材編得下功夫,質量可靠,而且印製精美,事實是這樣嗎?

別的不知道,但是就現在已經印發的中國近現代史教材而言,情況卻並不妙。沒錯,這個教材,編寫的時候是費了很大的力氣,但是編出來的產品,卻不敢恭維。雖然,目前國內近現代史研究的高手,一個也沒有進編寫組,但是如果編寫者能夠虛心一點,心胸開闊一點,倒也不至於編得太差,可是,我們看到的這個全國統編教材,據說最權威的本子,卻是一個語言乏味、觀念陳舊、敘事錯亂的貨色,全然不顧改革以來近現代史學界在曆史研究方麵的努力,根本不考慮史學界已經取得的成果,在幾個重大曆史事件上,頑固地囿於舊說——那些完全不能自圓其說的舊說。這樣的舊說,以幹癟、說教味道很重的黨八股語言敘述出來,說是能讓學生們喜歡,我是不信,編寫者自己信嗎?

時代已經變了,在今天這個網絡時代,想要借助統一教材、標準答案式的灌輸,進而統一思想,顯然是一項不可能的任務。因為信息的來源和渠道的多樣性格局已經形成,無論誰都沒有這樣的力量徹底遏製這種多樣性,推開的窗戶和打開的門,再也不可能重新關上,信息封閉,雖然還有人在做,但收效甚微。眼下編統一教材的人們,雖然未必是學術高手,但卻都是身居高位的學界中人,能混到這個地位,一般來說,都有點非凡的本事,至少都是明白人。我不相信他們不明白我都明白的道理,也並非如孔老夫子那樣,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頂著潮流硬上,他們其實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據可靠消息,我剛才提到的《中國近現代史綱要》,出版社一開印就是500萬冊,在現在的中國,這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超過了任何一本暢銷書多少倍。對出版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個印數意味著什麼,背後的利益有多少。這還不算由此帶來的相關效益,比如以後考研、政治課的輔導、輔導材料的編製,等等。

有人說,現在的中國,任何改革,背後都有經濟利益的驅動,此次政治課改革,至少從表麵看,似乎印證了這個說法,像是一次編統編教材的人驅逐各校自己編教材人的大行動,課程效果如何,學生喜不喜歡,其實,不過是用來說話的由頭,原本沒人在意。

公考的漩渦與鐵籠

一個做了村官的大學生,因公務員考試失敗,瘋了,到處打砸鄉親的東西,父母無奈,將他關進鐵籠(3月18日,現代快報)。這樣的悲劇,有其特殊性,一個內向的農村孩子,進入村官這個狹窄的通道,考不上公務員,似乎沒有任何前途可言,因此,考試的失敗,很可能是致命的打擊。就事論事,我們可以考慮改進目前的大學生村官製度,不要把做村官看成進入仕途的一個台階,而僅僅是一種生活和職業的閱曆。

但是,這個悲劇的背後,顯然還有更多的內涵。

眾所周知,眼下大學生就業,出現了熱度異常的公務員熱。當年說高考是千軍萬馬走獨木橋,現在高考這個獨木橋已經變成了通途大路,但公務員考試成了獨木橋,千軍萬馬擠著過。一個畢業班,不參加公務員考試的人,屈指可數,幾成怪人。不消說,公務員已經當仁不讓地成為當今大學生的首選職業,前麵提到的那位瘋掉的大學生,其實隻是這千軍萬馬大軍中的一個。

按道理說,在中國,現代教育跟古代教育的最大分別,就是現代教育是麵向社會的,培養出來的人,是為了在社會中就業,進而增益整個社會的知識含量和現代性。而古代的教育,是跟科舉製度捆綁在一起的,讀書就是為了做官,社會上基本上沒有針對除了做官以外行業的職業教育。在隋唐實行科舉之初,社會上還存在著一些職業學校,比如學算數的、學醫的、學獸醫的等等,但是,隨著科舉的推行,很快這些職業性的學校,就被邊緣化,最終消亡。社會各個行業,入門者隻能通過師傅帶徒弟的方式傳授技藝。道理很簡單,韋伯說過,在古代中國,官員是收入最穩定、地位最顯赫的職業。這個職業,引天下英雄,盡入彀中,從而窒息了古代科學技術乃至工商技能的發展。

清末實行教育改革,廢科舉興學堂,盡管倒髒水倒掉了小寶寶,把考試選官製度也給廢了,但把教育從麵向官府,改成麵向社會,這個大方向卻並不錯。自那時以來,新教育為中國的社會轉型,培養了無數的工程師、農藝師、醫生、律師、記者、會計……雖然當官一直都是一個比較誘人的出路,但畢竟學校裏最優秀的人,並不都會進入仕途。就在前些年,一項社會調查表明,在大學生眼裏,最有前途的職業,還不是官員。

風水輪流轉,世界是平的,但卻總在循環打轉。誰也不會想到,一百多年的新式教育發展到今天,人們的價值觀又轉了回去。奇怪嗎?一點都不。現在的社會,已經完全回到了馬克斯·韋伯所說的古代中國的狀況,做官是最穩定、最顯赫的職業。姑且不說那些腐敗問題,不說那些灰色收入,就是從最合法的角度,當今之世,有哪種職業的待遇,以及職業所帶來的榮耀感,能超過官員呢?就算在機關裏做司機,醫療保障和退休的待遇也比企業的高級工程師好上許多,如斯,焉能不讓人如癡如醉?即使在大學裏,學生耳濡目染,教授帶長和不帶長的巨大差別,親眼目睹學校裏官員的專橫獨行,飽嚐有權就有一切的官場邏輯。連學校搞校慶,都無一例外是做官的人最受歡迎,那些被奉為學生楷模的,都是高官。這樣的學校,學生畢業之後,不追求權力,怎麼可能?

但是,無論官員地位有多麼顯赫,收入有多麼豐厚,維係這個世界運行和發展的,並不是官員。除非我們想回到中世紀,就不能讓仕途的漩渦吞噬掉自己的學校教育,吞噬掉所有最優秀的人才。一句話,學校教育,不能被關進官本位的鐵籠子裏。

給研究生招生解套

北大是萬眾矚目的所在,有點事就是大事。今年北大宣布,研究生保送比例平均再提高7%,這樣一來北大一半以上的研究生,都將出自本校。消息傳開,輿論大嘩。

其實,作為一個大學教師,我能理解北大這樣做的心情。事實上,我們學校也麵臨同樣的問題,論考試,往往外校生,尤其是那些不知名的學校來的考生,要比本校生考得好,但是一複試問題就出來了,考的好的學生書看得卻不多,連本專業的一些基本著作都沒看過,他們隻是把教材和複習材料看得精熟,而且外語和政治尤其是政治考得好。這樣的學生,在日後的學習過程中,往往很長時間進入不了狀態,甚至難以適應研究性學習的課堂教學。

因此,據我所知,凡是名牌大學,都喜歡招自己本校的學生,北大此舉,不過是將平時的喜歡,變成了製度性的規定。雖然這種暗中的喜歡以及明確的規定,自有其道理,但是,必須承認,這種做法,對其他學校,尤其是那些一般學院特別希望通過考研來“改換門庭”的學生來說,是一種不公平。沒有讓這些人和北大的學生站在一個起跑線上競爭,事實上承認了北大自己的學生,更容易得到自己學校的青睞。但是我相信,北大的這種規定,就目前而言,對自己學校的研究生教育質量,是有好處的,至少他們的初衷,並非是公然實行校際岐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