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清韻絮語(9)(2 / 3)

記得在清華讀書時,在吳宓(雨僧)先生的詩集注中,讀到了台灣愛國誌士邱逢甲的兩句詩:

地陷東南留大島

天生豪傑救中原

豪邁的詩句,擲地可作金石聲,讀之令人回腸蕩氣,浩然之氣陡增。這兩句詩,幾十年來我一直不能忘記。今天我來到了台灣,雙足一踏上台灣的土地,這兩句詩立即響在我的心中。我想到古書上的兩句話,我想套用在台灣上:“台灣乃報仇雪恥之鄉,非藏垢納汙之地。”我覺得,從今天的政治形勢來看,我們海峽兩岸的同胞,如果都能記住這兩句詩和這兩句話,將會是大有好處的。

台北街頭小景

街頭小景,多麼美妙動人的標題!

人們大概認為,我一到台北,立即迫不及待地走上街頭,在車水馬龍中,市聲喧闐裏,佇立街旁,凝神潛慮,靜觀眼前的花花世界,難得的印象,從眼中流入心中,形成妙文,既以悅己,兼以悅人。

實際情況卻正好相反。

我在台北十天,除了臥病的那兩天外,天天是從富都大飯店上車,或到會場下車,或到法鼓山下車,或到中央研究院下車,或到台灣大學下車,或到故宮博物院下車,或到圓山大酒店下車,根本沒有逛過街,連晚上9時以後據說可以與日本東京銀座媲美的街頭夜景,我也沒有動過心。台北的街頭小景,完全是我透過汽車的玻璃用眼睛看到的,並沒有什麼真實的感受。

我原來覺得,台北離我遠得很,像“三山半落青天外”那樣不知多麼遠。我也從來沒有敢希望親臨其境。然而,我今天確確實實是來到了台北。腳一踏上台北的土地,就使我大吃一驚,吃驚的不是像愛麗絲漫遊奇境那樣,而是像回到了五十年前的老家那樣。街上來來往往,衣服穿著,跟大陸上一模一樣。街道的建構,有一些地段同香港一樣,人行道上有閣樓,下雨也不會挨淋。說的話很接近普通話,不像廣州、香港那樣的南蠻舌之音。特別引人注目的是,滿街的匾額都是繁體字。不見自行車,沒有交通警,車輛行人都服從紅綠燈的指揮。堵車時,讓我立刻就想到泰國曼穀。長時間的堵車,前進不得,後退不行。此時隻有摩托車像大海中的遊魚,從汽車行列的空隙中,蜿蜒前進,轉瞬就能走出去很遠,令車中焦急的人羨煞。摩托車後座上時有靚女,頭戴鋼盔,秀發在風中飄揚,是一道很美很美的風景線。我細察街旁的商店,檳榔店特多,這大概與當地的氣候有關。我也乘坐過出租車,車前座位旁沒有防劫車玻璃板。其中消息,頗耐人尋味。

我不知道,台灣算不算是亞熱帶,反正天氣溫暖,常年不結冰,濕度很大。這些都大大有利於花草樹木的成長。出台北以後,山清水秀,綠色成為主要色調。有些樓房前有小花園,栽種鬆柏等常綠樹木,仿佛到了日本。在我的印象中,街頭有不少開花的樹。雖然不是由於“看花苦為譯秦名”,同是中國領土,用不著“譯秦名”,但是,我卻確實是不知道花的名稱,心頭也曾漾起一絲煩惱。

街頭小景,光怪陸離,變幻多端。我被禁錮在汽車小天地中,透過車窗,隻能看到這一些,這當然是很不夠的。但是限於時間,我也隻能看到這個程度了。我現在隻希望,將來能夠再有時機和好運,再來台北一次。到那時候,我一定脫開一切羈絆,從容漫步街頭,把一切都看得更真,更實,更細致,更完整。

血濃於水

台灣人對大陸的人究竟有什麼看法呢?

說句老實話,我是帶著這樣的問號到台灣去的。

再說一句更老實的話,我是懷著對這個問號的回答到台灣去的,而且我的回答是悲觀的,是消極的。試想大陸和台灣分開已經五十年了,中國人自己製造的一些障礙,加上外國那一個以世界警察自居的居心叵測的大國從中攪和,再加上在一段時間內兒戲般的每天炮擊金門、馬祖的記憶,在大陸人心中是無所謂的,但是,在台灣人心中恐怕是填滿了一肚子憤懣,對大陸人不會懷有好感的。